中午一家子就在国营大饭店吃午饭。
回想上次大家一起来吃饭还是买家具的时候。
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两个小家伙都出生了。
回到向阳一大队,姜晚就去找了张建国,商量给大家培训的事。
毕竟五天后,她就去部队了。
张建国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可一听姜晚说,她五天后就要走,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那好吧,我这就同志大家去工厂培训。”
姜晚点头:“嗯。”
姜晚站在工厂斑驳的铁门前,冬日的阳光斜斜穿过生锈的管道,在地面投下交错的光影。
这里的每一块青砖都刻着时光的印记。
从最初见证厂子逐渐走上正轨的喜悦。
从怀孕时坚持工作的艰辛,到抱着新生儿时的幸福。
每一段旅程都裹挟着汗水与泪水,却也沉淀出最珍贵的回忆。
张建国的速度很快,不出半个小时,工厂就聚集了很多人。
他们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生活的沧桑,笑容中却依然透着对未来的期待。
可当大家听说姜晚即将随军离开的消息时,嘈杂的声响渐渐停歇。
“姜厂长,你真要走了?”王婆子第一个开口询问。
“是啊,陆沉这次回来,说五天后我们就去部队。”姜晚看着围拢过来的众人,心里泛起阵阵暖意,也夹杂着丝丝酸涩。
瞬间,大家有些不安起来。
“姜厂长,你走了,我们遇到难题可怎么办啊?”
“是啊,你走了,这药厂还开得下去吗?”
姜晚看着众人,温和的说:“大家别担心,不管我人在哪里,只要工厂需要,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忙。
咱们可以写信联系,把问题详细写清楚,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我这次来,就是想在走之前,把一些关键的问题再给大家培训培训,多教你们一些窍门,以后遇到问题也能更从容应对。”
接下来的几天,姜晚全身心投入到培训中。
认真教大家认草药,和如何培育幼苗,耐心解答每一个问题。
大家也格外珍惜这最后的时光,认真听讲,仔细记录,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而陆家家里,张素芳正坐在炕上,对着行李抹眼泪。
箱子里整齐的码放着姜晚和孩子们的衣物,可她总觉得还缺些什么,不停的往里面塞东西。
她把陆月昭和陆星衍的小棉袄又拿出来,仔细检查有没有线头,生怕会磨到孩子娇嫩的皮肤。
再把姜晚爱吃的果脯,咸菜装了一罐又一罐,想着路上可以解馋。
还把陆沉的军装熨了又熨,叠得平平整整。
“妈,别太操心了,东西够多了。”陆沉走进屋,看到母亲红着眼眶,心里满是愧疚。
张素芳抬起头,声音哽咽:“你们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妈就想着多给你们准备些,别在部队里缺这少那的。”
这里距离京城的38军路途遥远,还带着两个孩子,来回一趟真的很不容易。
而她和陆振华没有批准,又不能离开这里。
所以,这次分开,再想见面,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回想下乡这些日子,虽然苦,但至少一大家子都是在一起的。
再苦再难,也觉得幸福。
现在突然要分开,张素芳的心里实在是……
陆沉走到张素芳身边坐下,安慰:“妈,您放心,我们去了部队,会尽快向上申请,把爸的事情调查清楚。
等爸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一家就能早日团聚了。”
张素芳听了,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下来,却还是强笑着点头:“好,我就盼着那一天。
你们在部队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
陆沉重重点头:“嗯。”
这几天,向阳一大队的氛围既温馨又伤感。
邻居们纷纷前来道别,送来自家腌制的腊肉,晒干的菜干,还有亲手织的小毛衣给孩子。
姜晚和陆沉一一感谢,收下这份份沉甸甸的情谊。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取照片的日子到了。
陆沉开车来到国营相馆,拿到那张珍贵的全家福。
照片上每个人的笑容都那么灿烂,定格的瞬间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幸福与期待。
张素芳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进相框,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离别的日子终于来临。
清晨,薄雾笼罩着向阳一大队。
陆沉把最后一个行李塞进吉普车后备厢,张素芳攥着刚煮好的茶叶蛋来到车前,硬塞进姜晚怀里:“路上饿了吃,别饿着自己和孩子。”
陆振华背着手站在一旁,喉结不停滚动,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孙子孙女熟睡的小脸,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陆瑶把一个布包塞进姜晚手里,声音带着哭腔:“嫂子,这是我攒的粮票,留着给孩子们买糖吃。”
布包还带着体温,姜晚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面额不同的粮票,边角被摩挲得发毛,显然是珍藏许久的。
“瑶瑶,我和你哥在部队不缺吃的,这些,你和爸妈留着。”
张素芳当即说:“你们刚去部队,什么都缺,你就收着呢。”
“是啊嫂子,我们现在在这什么都不缺,你带着吧。”
姜晚只得点头收下。
大黄狗不知何时挤到车前,耷拉着尾巴来回踱步,黑亮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打转。
它突然立起身子,前爪搭在姜晚膝头,呜咽声里满是委屈。
姜晚弯身,手指穿过它蓬松的毛发,轻声说:“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接你过去,到时候带你去看更大的院子。”
大黄狗似乎听懂了,把脑袋埋进她臂弯,好一通撒娇。
门前又渐渐聚满了人。
李大爷颤巍巍的递来一捆晒干的艾草:“姜厂长,这是给娃们驱蚊用的,山里采的,比城里的管用。”
王婆子又往陆星衍襁褓里塞了双虎头靴:“婶子手笨,针脚不齐整,别嫌弃。”
姜晚心中感动,一一道谢。
张素芳突然抓住姜晚的手,当初下乡时柔软的掌心不知不觉中已布满了老茧。
“到了部队先报平安,写信别舍不得邮票。
要是阿沉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妈,妈替你出气!”
说着说着,泪水又决堤般滚落,在冻红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水痕。
姜晚点头,声音哽咽:“我知道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