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厉长风会走得那么决绝。
为什么厉首长的眼神会那样复杂沉重。
为什么整个家的气氛会如此诡异!
那不是她的错觉!
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至少,是知道了王峰绑架的事,甚至可能……知道了更多!
“不……不会的……”
她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女儿,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安全感。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王峰他不会说的……他答应过我的……他还要带着我和孩子走的……”
可这自我安慰的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铁一般的事实和逻辑推理面前,她所有的侥幸心理都在一点点崩塌。
希望是错的,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只是产后虚弱的敏感多疑。
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冷冷地告诉她:这就是真相,一个她无法承受,却必须面对的残酷真相。
她低头看着女儿稚嫩无知的小脸。
想到前途未卜的王峰,想到态度骤变的厉家人,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孤立无援感,将她牢牢攫住。
原本打算通过高考逃离的计划,在此刻看来,竟是如此渺茫和可笑。
她该怎么办?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宋静如同陷入魔怔。
她借着需要散心,置办复习资料等借口,小心翼翼的出门。
试图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打听消息。
她不敢直接问及陆家或王峰,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那起“绑架案”的细节。
她找到以前在街道办工作时认识的,一个据说有些门路的远房表亲,塞了些钱和粮票,请他帮忙打听。
她又辗转通过娘家一个在公安局做文职的远房侄子,含糊的询问近期有没有处理过涉及军区家属的重案。
起初,得到的回复都是含糊其辞。
或者干脆说不知道。
这更让宋静确信,事情绝不简单,消息被有意封锁了。
她越发焦躁,不惜拿出自己偷偷攒下的更多私房钱,几乎是哀求着那位表亲再想想办法。
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那位表亲悄悄约她在一个偏僻的茶馆见面。
对方神色紧张,左右张望确认无人注意后,才压低了声音。
几乎是气音说道:“静妹子,这事……唉,我可是冒了风险的!
你打听的那事,确实有!
就一个多月前,有人胆大包天,在总军区家属院门口抢了陆首长家的小孙子!”
宋静的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是谁……是谁干的?”她声音发颤。
表亲凑得更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听说……领头的那人叫王峰。
他们是有预谋的,想绑了孩子勒索陆家,还指名要……要陆团长的爱人单独去赎人,说是要报复。”
王峰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宋静脑中炸开。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证实的那一刻,她依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
“那……王峰他们……”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完了!全完了!”表亲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后怕。
“听说陆团长亲自带人,在城西一个废弃工厂里把他们一锅端了!
人赃并获!
这种敢动军区首长家属的,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听说上面震怒,要从严从重处理。”
他顿了顿,用更神秘的语气说:“我听说啊,内部消息,王峰是主犯,情节特别严重,影响极其恶劣。
怕是……怕是要一辈子都待里头了。
其他从犯,也得是无期。
这判决,估计很快就下来了。”
一辈子待里头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烙在了宋静的心上。
她浑身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幸亏及时扶住了桌子,指甲掐进了木头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茶馆,怎么走回厉家的。
一路上,她如同行尸走肉,耳边反复回荡着王峰,绑架,一辈子待里头这些字眼。
原来都是真的!
王峰真的去绑架了陆沉和姜晚的儿子!
他真的实施了那个疯狂愚蠢的报复计划!
这下可好,她还想带着孩子们和他团聚,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那他……在被抓之后,有没有把她供出来?
有没有说出他们的关系?
有没有说出孩子的秘密?
厉家如此反常的态度,厉长风决绝的离去,厉首长沉重的眼神……
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们很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了她的背叛,知道了小宝和女儿的身世,知道了她甚至可能是王峰绑架案的知情者或同谋!
回到那个冰冷压抑的家,宋静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
她和王峰的关系很可能已经暴露。
厉家绝不会原谅她。
她该怎么办?
离婚是必然的,可离婚之后呢?
她一个带着两个“父不详”孩子的女人,在这个年代将如何立足?
厉家会如何对待她?
会不会追究她的责任?
社会上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高考?
逃离?
在这样可怕的现实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未来。
“呜呜……”
压抑不住的绝望呜咽终于从喉咙里溢出,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瘦弱的肩膀剧烈的颤抖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亲手毁掉了原本拥有的一切,也堵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前方,似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时光在紧张的复习中飞逝。
不知不觉,那场牵动无数人心的考试,终于在十二月来临,距离考试只剩下最后三天。
姜晚心态平和,她系统的复习了所有科目,前世的知识底蕴加上这一世的刻苦,让她对这次考试充满信心。
倒是周素琴紧张得睡不着觉,拉着姜晚的手说:“晚妹子,我这心里直打鼓,要是考不上可咋办?”
“周嫂子。”姜晚温柔的拍拍她的手。
“你准备了这么久,一定可以的。
别忘了,你可是能在孩子哭闹声中背下整篇课文的超人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