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千牛卫的武者士卒,率先抵达城下,控制住各处要道。
时间匆匆流逝,百姓们还没看过瘾,就见一辆格外醒目的玉辂,停在了城门口。
周云戟和秦州刺史跪地行礼道:“恭迎陛下圣驾!恭迎王师!”
沈凛抬了抬下巴,“免礼。”
萧钺拨转马头,沉声道:“各部依令扎营,不得扰民!”
“是!”
命令传下,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起来,分散四周。
玉辂上的沈凛,一眼就发现了后方的沈舟。
他心头一暖,臭小子平日里没个正形,但关键时刻从不会掉链子。
也是,当了太孙,也该明白礼数的重要性!
沈凛嘴角微微向上,他已经准备好接受孙子的拜见了,或许还能听两句难得的恭维话。
然而很快,沈凛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沈舟确实在往前走,但方向却不是朝着玉辂!
臭小子仿佛没看见他这位皇爷爷般,径直从旁边掠过,奔着中军队伍里的一辆奢华马车而去。
沈凛脸上的欣慰化为错愕,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问号。
沈舟熟练地跳上马车,掀开帘子,钻入其中,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沈凛眼角肌肉抽搐了一下,一股混合着失落,好笑,又有点牙痒痒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臭小子,朕乃九五之尊,还不如他媳妇有吸引力是吧?”
合着刚刚那副急匆匆的样子,根本不是来迎驾的!
沈凛忽然觉得秦州的秋风,太凉。
华贵马车内,除了沈舟外,还有两位女子。
温絮生产才一个多月,可毕竟是云变境大宗师,身子已完全恢复。
但为了防止意外,秦司秋还是选择了随行照料。
沈舟轻轻握着温絮的手,关切道:“路上颠簸辛苦,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温絮摇摇头,眯眼道:“不问问治儿吗?”
“管他…”沈舟话未说完,就察觉妻子的眼神逐渐凶狠,连忙改口道:“京城里有我娘和鸢儿她们在,自是不必担心,主要是你。”
温絮点了丈夫脑门一下,“战事不知要持续多久,小心治儿以后不认识你这个亲爹。”
沈舟左手捏拳,信誓旦旦道:“我有的是办法!”
一旁的秦司秋默默嘟起嘴,似在赌气。
沈舟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一下。
秦司秋方才露出笑容。
就在沈舟享受着片刻的温情时,车帘被风吹出一条缝隙。
他扫视了一眼,随即像被蝎子蜇了一下,打了个激灵!
队伍稍后方,一辆朴素的马车里,正坐着一位清瘦矍铄,穿着儒衫的老者!
周文襄?
周云戟说过,周老先生会来一趟秦州,但没说是跟大军一同来啊!
“呃…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沈舟当机立断,也顾不上解释,一手拉着温絮,一手拉着秦司秋,在周围将士和官员们诧异的目光中,迅速消失在原地。
…
夜幕降临。
皇帝行辕暂设于周府。
沈凛处理完紧急军务,得了些空闲,想起傍晚那一幕,不由笑出声,遂唤来周云戟叔侄。
“周卿,舟儿白日一见周先生便落荒而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朕不知道的趣事?”
周云戟暗叹一声,殿下,真不是末将不帮忙,但欺君之罪,祸延全族,没办法啊!
于是他将沈舟暗伤爆发,周攸宁端水伺候,却不慎摔倒,二人“滚作一团”,恰好被自己撞破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其中有些词汇,被周云戟着重强调!
原本只是来陪同,并未在意谈话内容的周老先生,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
“什么?!”周文襄花白的胡子颤抖不止,嘴唇哆嗦着,“你…孽障!孽障啊!有辱斯文!有辱门风!”
太孙殿下不在乎名声,他在乎啊!周家在乎啊!宁儿更在乎啊!
与周文襄的暴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沈凛的冷静。
他眼中闪过一抹极度古怪的光芒,接着竟然抚掌哈哈大笑。
看来不用他费心思了,臭小子下手又快又准!
温絮是沈舟心头好,自不必多言;陆知鸢连接着世家门阀;阿依努尔和萨仁图雅,代表的是草原势力;江棠为普通百姓;赵灵悦背靠国战遗族;秦司秋则象征着江湖。
至于文坛,沈凛一直没有寻见合适的人选,直到周文襄进宫请求成为沈珩的启蒙先生…自己送上门的,怪得了谁?
打下柔然,中原和草原相融合,还得乱一段日子,他是不打算管了,所以臭小子必须要有几位能帮他稳住各方的贤内助。
等治儿登基时,便能直接带领苍梧步入一个新的,前人从未达到过的巅峰盛世!
沈凛语气中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周老息怒,年轻人毛手毛脚,难免有意外,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嘛!”
周文襄哪里听得进劝,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就要去找沈舟算账。
无人阻拦。
老爷子怒气冲冲,一路问询,最终在通往沈舟临时住所的回廊下,撞见了端着药盏周攸宁。
“宁儿!”周文襄一把拉住孙女,痛心疾首地低声问道:“你老实告诉爷爷!那日…那日在房里,你和太孙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周攸宁被爷爷的问题问得脸颊飞红,跺脚道:“爷爷!您胡说什么呢!”
“殿下当时体虚无力,险些摔倒,我…我去扶他,结果自己也没站稳,不小心…跌了一下而已!”
她羞臊的无以复加,眼中急出泪花,“您快别瞎猜了!若让旁者听了去,我还怎么做人!”
周文襄心中怒火稍歇,板着脸道:“当真?只是跌倒?那为什么太孙殿下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
“我怎么晓得!”周攸宁端着药盏扭头就走。
不对劲!
周文襄看着孙女的背影,心里依旧堵得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殿下谈谈!
他小跑到沈舟暂居的院外,正要拍门,却被一位头绘佛印,发别道簪的老者拦下。
“留步,殿下身受重伤,老夫奉命前来医治,小文襄如果有事,不妨明日再登门?”
周文襄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过去。
院内,隐约能听到沈舟夸张的呻吟声,“哎呦,轻点,煞气钻心啊…”
监正无语道:“殿下,戏过了,老臣还没进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