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王谦就被蒙古包外的嘈杂声惊醒。杜小荷早已起身,正在炉边熬着奶茶,奶香混合着草药的气息在包内弥漫。王谦刚要起身,却发现掌心那个蓝色斑点又隐隐浮现,像一团凝固的火焰在皮肤下跳动。
\"别动。\"杜小荷按住他的手腕,用沾了药酒的布条轻轻擦拭,\"七爷说过,寒毒要七日才能拔净。\"药酒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王谦倒吸一口冷气——那感觉就像把烧红的铁块按在肉上。
蒙古包外突然传来巴特尔老人急促的说话声,接着是其木格愤怒的咆哮。王谦披衣而出,晨雾中,只见牧场栅栏外停着三辆吉普车,十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在与巴特尔对峙。领头的是个方脸大汉,手里晃着一张盖着红章的公文。
\"王同志!\"方脸大汉一眼看见王谦,立刻换了副笑脸,\"我是旗公安局的孟和,来调查昨天的事。\"他的汉话带着浓重的蒙古口音,眼睛却不住地往王谦手上瞟,\"有人举报你们非法挖掘古墓。\"
巴特尔老人气得胡子直颤,用蒙古语骂了句什么。其木格挡在父亲面前,拳头捏得咯咯响:\"银肯塔拉是我们祖辈祭祀的地方,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手画脚?\"
孟和不为所动,从公文包里掏出张照片:\"这三个人昨天来过你们牧场,现在失踪了。\"照片上赫然是那三个盗墓贼!王谦心头一紧,想起他们在山洞里的可怖下场,掌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没见过。\"王谦面不改色,\"我们昨天去看赛马了。\"孟和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抓住王谦的手腕:\"那这是什么?\"蓝色斑点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黑皮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吉普车旁,手里攥着块石头。杜小荷抱着小守山站在蒙古包门口,另一只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七爷给的药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一只金雕俯冲而下,锋利的爪子擦着孟和的头皮掠过,吓得他踉跄后退。巴特尔老人吹了声口哨,金雕稳稳落在他肩头,锐利的目光直盯着那群不速之客。
\"海东青!\"孟和脸色大变,蒙古人视金雕为神鸟,尤其是这种纯白的\"海东青\",更是传说中的圣物。他身后的几个本地干警已经开始后退,有人甚至对着金雕行礼。
巴特尔老人抚摸着金雕的羽毛,用蒙古语说了几句话。孟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对着金雕鞠了一躬:\"打扰了。\"说完便带着人匆匆上车离去,连公文都忘了拿。
\"他们不会罢休的。\"回到蒙古包内,巴特尔老人阴沉着脸,\"孟和是陈家人。\"王谦一愣:\"岭南陈家?\"老人点点头,从佛龛后取出一把造型古怪的钥匙:\"他们找的不是契丹秘宝,是这个——祭坛钥匙的另一半。\"
王谦这才明白,山洞里那两把钥匙合在一起,才能打开真正的\"银肯塔拉\"。杜小荷突然说:\"七爷的信里提过,陈家人在找能治怪病的药。\"她翻开《辽金古迹考》,指着一段批注:\"契丹巫医善治'兽化症'\"。
正说着,其其格慌慌张张跑进来:\"王念白不见了!\"原来孩子一早跟着牧童去放羊,现在羊群回来了,人却没了踪影。白狐也不在,显然是跟着小主人去了。
王谦抓起猎枪就往外冲,却被巴特尔拦住:\"等等。\"老人取出个铜碗,倒入清水,又割破手指滴了滴血进去。水面泛起涟漪,渐渐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王念白站在一片岩画前,白狐在他脚边警戒。
\"黑水河!\"其木格惊呼,\"离这儿二十里,是转场必经之路。\"巴特尔老人面色凝重:\"那儿的岩画是契丹巫师留下的,最近有狼群出没。\"
顾不上多问,王谦和黑皮立刻备马。杜小荷执意同去,把王守山交给其其格照看。巴特尔老人取来三件皮甲:\"狼牙咬不穿这个。\"皮甲散发着古怪的药香,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马队刚出牧场,金雕就在天空盘旋引路。巴特尔老人没来,说是要守着牧场防备孟和杀回马枪。其木格带着两个弟弟同行,每人都带了套马杆和弓箭。
疾驰一个多时辰,远处出现了一条蜿蜒的黑水河。河水浑浊发暗,两岸是陡峭的岩壁。金雕突然尖啸一声,俯冲向河湾处的一片红砂岩。众人催马赶去,远远就看见王念白小小的身影站在岩壁下,正仰头看着什么。
\"爹!\"孩子看见马队,兴奋地挥手,\"快来看!我找到成吉思汗的宝藏了!\"王谦跳下马一把抱住儿子,这才注意到岩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岩画。最中央是三棵造型奇特的树,树下是个戴鹿角头饰的巫师,手中捧着个发光的物体。
白狐突然龇牙低吼,冲着河对岸的灌木丛竖起尾巴。其木格立刻张弓搭箭,两个弟弟也抄起套马杆。灌木丛晃动了几下,钻出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拄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
\"萨满爷爷!\"王念白惊喜地叫道。老者抬起头,王谦这才发现他脸上布满蓝色的纹路,像是刺青又像是某种皮肤病。更诡异的是,老人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瞳孔像猫一样竖立。
\"外乡人...\"萨满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你们惊动了沉睡的银狼。\"他颤巍巍地指向岩画,\"三棵树指引着圣地,但贪婪者只会找到死亡。\"
杜小荷突然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七爷让我把这个交给草原上最年长的萨满。\"老者接过布包,刚打开就浑身一震——里面是片蓝色的晶体碎片,与山洞中找到的一模一样!
\"寒月泪...\"萨满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七指神医还活着?\"杜小荷点点头:\"他说您认得这个,就会告诉我们真相。\"
萨满将晶体碎片贴在额头上,闭眼默念了几句咒语。当他再睁开眼时,王谦惊讶地发现老人眼中的兽性褪去了不少。\"跟我来。\"萨满转身走向岩壁,在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按了一下。岩壁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个狭窄的通道!
\"只能进三人。\"萨满看了看王谦一家,\"其他人守着入口。\"黑皮刚要反对,其木格拉住他:\"我们蒙古人尊重萨满的规矩。\"
通道内潮湿阴冷,岩壁上渗着水珠。萨满的火把照亮了更多岩画,这些画作明显比外面的更加古老。王谦注意到其中一幅画着个戴鹿角的人正在给一个浑身长毛的怪物喂药,旁边用古文字写着\"兽化症\"三个字。
\"契丹巫师能治这种病,\"萨满边走边说,\"但药引子就是寒月泪。\"他停下脚步,火光照亮了岩壁上的最后一幅画——三棵树下有个地宫入口,上方悬着一轮蓝色的月亮。
\"这才是真正的银肯塔拉。\"萨满的声音变得空灵,\"你们在山洞找到的只是祭祀场所。\"他转向王谦,\"你手上的印记是钥匙,当满月升起时,它会指引你找到入口。\"
王谦这才明白,掌心蓝斑不是中毒,而是某种标记!杜小荷突然问:\"陈家的人知道这些吗?\"萨满摇摇头:\"他们只知道寒月泪能治病,却不知道用法。\"老人苦笑一声,拉开衣领露出脖颈——那里已经长出了细密的鳞片,\"用错了药,会加速兽化。\"
走出通道时,夕阳已经西沉。萨满给了王谦一个小皮囊:\"月圆之夜,把这个涂在眼睛上,就能看见通往圣地的路。\"他又给了杜小荷一包草药,\"给孩子喝三天,能洗去寒毒。\"
回牧场的路上,王谦一直沉默不语。王念白趴在马背上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块从岩壁上抠下来的赭石。黑皮和其木格兄弟在前方开路,金雕在天空盘旋警戒。
杜小荷突然轻声说:\"七爷信里说,他在云南等我们。\"王谦一怔:\"你是说...?\"妻子点点头:\"陈家的人不会罢休,萨满也说了,满月之夜才是关键。\"
远处传来狼嚎声,白狐立刻竖起耳朵。其木格勒住马:\"狼群在召集同伴。\"他看向王谦,\"明天就是满月,孟和一定也知道了。\"
夜色渐深,马队终于回到牧场。巴特尔老人听完讲述,从箱底取出一把古老的铜镜:\"这是我祖父传下来的,能照出寒月泪的光芒。\"他郑重地交给王谦,\"明天我让海东青跟着你们。\"
蒙古包内,杜小荷熬着萨满给的草药,苦涩的气味弥漫开来。王谦检查着枪支,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王念白在睡梦中嘟囔着\"三棵树\",小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白狐突然跳上矮桌,用爪子拨弄着王谦的手掌。蓝色斑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一盏小小的灯。远处,草原上的风送来牧人苍凉的歌声:
\"金雕指引着勇敢的猎人
月光照亮古老的秘密
但要当心啊当心
有些真相
比刀剑更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