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尘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战术匕首的锯齿边缘，庇护所里昏暗的应急灯在金属表面投下幽蓝的光晕。
空气里漂浮着机油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像块浸透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胸腔。
当那阵杂乱的脚步声刺破死寂时，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后槽牙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 那声音与三百米外废弃工厂里，变异兽撕裂钢筋的脆响如出一辙。
金属碰撞的铿锵声裹挟着咒骂声由远及近，程尘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老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此刻握着霰弹枪的指节泛白，枪托在水泥地上蹭出细小的火花。
月光从气窗斜斜切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柄锈迹斑斑的剑。
当冰霜家族的人马撞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程尘几乎要被那股森冷的银光灼伤瞳孔。为首者的铠甲上雕刻着冰棱状的纹路，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冷芒，恍若无数把悬在头顶的匕首。
他们的呼吸凝成白雾，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的图案，手中武器的寒芒与应急灯的幽蓝在空气中割裂出交错的光影。
“是他们。”
老铁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霰弹枪保险打开的咔嗒声清晰可闻。
程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城郊那场遭遇战明明处理得足够隐蔽，没想到冰霜家族的情报网竟恐怖到这种地步。
月光下，冰霜家族的士兵排列成扇形阵型缓缓逼近，铠甲摩擦的沙沙声如同毒蛇吐信，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老铁突然拽着冰璃从暗处冲出来。
少女苍白的脸颊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
当她看清那些熟悉的面孔时，原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纤细的手指死死抠住老铁的胳膊，在布料上留下五道深深的褶皱。
“你们先走！”
冰璃的声音尖锐得像块碎玻璃，猛地挣脱老铁的桎梏。
程尘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那个雨夜 —— 同样是这样决绝的眼神，她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进他背包时，睫毛上还挂着雨水。
此刻月光勾勒出她微微颤抖的肩线，却倔强得如同寒风中屹立不倒的冰雕。
“小心。”
程尘的声音沙哑得自己都认不出，喉咙像是被变异藤蔓缠住。
老铁拽着他转身的瞬间，他听见冰璃深吸一口气的声音，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两人在夜色中狂奔，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响，身后不时传来冰霜家族士兵的呼喊声。
冰璃挺直脊背迎向那群散发着寒气的身影，凌乱的发丝在夜风里狂舞。她突然扯开领口的布料，露出锁骨处狰狞的伤口：“马上派人往城北搜捕，入侵者是夏家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与愤怒，目光扫过众人时，精准捕捉到几个士兵眼中闪过的疑虑。
就在冰霜家族的人马朝着城北涌去的刹那，一道寒意刺骨的声音从阴影中渗出：“冰璃，夏家的入侵竟然有如此的实力能够将你伤成这样？”
大长老从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缓步走出，他铠甲上的冰晶装饰随着步伐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冰璃的心跳上。
老人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她刻意凌乱的衣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比他腰间悬挂的冰魄剑还要冷上三分。
冰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她强迫自己露出嘲讽的笑意：“大长老，这两人正是程尘和铁启！
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视，甚至连暗行者的玄幽都对他们有着必杀的决心。”
话音未落，大长老的冰魄剑已带着凛冽的寒气劈面而来，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呜咽。
千钧一发之际，冰璃侧身翻滚，匕首与冰魄剑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她后背重重撞在废弃的金属箱上，疼痛让眼前泛起密密麻麻的金星。
余光瞥见冰辛策缓步走来的身影时，她几乎要笑出声 —— 家主黑色斗篷上的冰晶纹章在月光下流转，像极了小时候母亲别在她发间的那枚银饰。
“好了，大长老。”
冰辛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层深处传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可千万不能内讧。既然冰璃受伤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搜捕入侵者的事情就交给大长老了。”
他的目光扫过冰璃时，仿佛透过她的身体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那眼神让冰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待众人散去，冰辛策望着冰璃远去的背影，眼底翻涌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冰璃，希望你是真心回归到家族中，否则你的资质再好我也不允许家族中有背叛者的出现！”
夜风卷起他斗篷的下摆，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冰璃蜷缩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颤抖的指尖。
床头摆放着的全家福照片里，父亲温和的笑容与此刻大长老的冷笑不断重叠。
她知道，冰辛策的暂时妥协不过是权宜之计，大长老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已经将她钉在背叛者的十字架上。
与此同时，城南那间破旧的小宾馆里，老铁把沾满泥污的靴子踢到墙角，发出沉闷的声响：“冰璃留在那会不会有危险？”
程尘盯着墙上斑驳的霉斑，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冰璃转身时决绝的眼神。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她有自己的打算。”
程尘抓起水壶猛灌一口，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浇灭心中的焦虑，“我们现在回去只会害了她。而且她现在是冰霜家族成员的身份，他们应该不会为难她。”
话虽如此，他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城北的搜捕一无所获，大长老站在结冰的河岸边，冰魄剑在掌心缓缓旋转，寒光映照着他阴沉的脸。
“召集暗影卫队。”
他对着暗处的黑影低语，呼出的白雾在空中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明天日落前，我要看到冰璃的项上人头。”
而在冰霜家族的地下密室里，冰璃点亮一盏幽暗的油灯，羊皮卷上的密文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她抚摸着卷轴边缘的暗纹，想起程尘教她破解密码时专注的神情。
“该是时候了。”
她轻声呢喃，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密室里的空气越发寒冷，油灯的火焰在寒风中摇曳，忽明忽暗，如同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