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方面担忧自己刚刚遭雷劈的这件事被其他人发现,后果就不堪设想。
比如说八王党的余孽知晓后肯定会这件事来做文章,在民间大肆宣传他德不配位,上天不认可他这个皇帝之类的话。
他一方面发泄刚刚被雷击时的怨气,跟昨天相比,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
昨天他的的确确得到了白银三十万两,可今天却得到了被雷劈个不停。
如今他黄金没有得到,却遭到许久的雷劈,心中自然生出了许多的怨怼。
但他不能对神仙再有怨怼,那最后一行字还飘浮在空中呢,他不用抬头就能看到。
所以他只能把满腹怨愤转嫁给他人身上,作为他身边最得脸的太监,苏培盛自然首当其冲。
若是苏培盛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心里的芥蒂也消除一二,后面小罚即可。
若是苏培盛说了有听到动静时,无论是不是殿内发出来的动静,他都要除掉苏培盛。
一是为了彻底灭口,不能让有第二个人知晓他被雷劈的事。
二是要出气,既然苏培盛能听到动静,为何不进来救驾,让他遭雷击那么久。
皇帝从头到脚扫视一圈跪在地上的苏培盛,手里不停盘着佛珠,最后的目光凝视在苏培盛那逐渐苍白的脸上。
他倒是看看苏培盛接下来怎么说,这关乎到他皇帝的尊严一事。
而跪在地上的苏培盛听到皇帝的问话,心猛然提到嗓子眼。
殿内异常平静加上若有若无的烧焦味,让他有些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
苏培盛作为皇帝最亲近的人,不说十分了解皇帝,但这么多年照顾下,也能猜出几分意思来。
皇帝看似平常的随口一问,他却能从中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他能感觉到皇帝这句话是在试探自己,古人云,伴君如伴虎。
苏培盛这几年深有体会,但自从皇上登基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皇帝威严少了许多。
他也因此渐渐不再绷着一条线,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大事。
那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的刺激感觉,他今天久违又感受到了。
虽然他不知道皇上刚刚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他明显感知到皇帝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
苏培盛听着皇帝不断盘佛珠的声音,脑门上不断冒出冷汗,他也不敢伸手去擦拭。
他怕皇上是因为知道他昨天隐瞒事情,所以才出此法子试探自己。
随后他把刚刚自己对皇帝撒谎的心虚给藏起来,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他不能乱了阵脚。
“奴才,奴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苏培盛努力让自己声音不那么颤抖,他假装没有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当做平常问话来回答。
“嗯,起来给朕更衣吧。”
皇帝听到苏培盛的话,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如果苏培盛没有听到的话,那也不会有有人听到,他也就放心许多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惩罚跟凭空出现的白银三十万两一样,不能被人发现?
他思考许久,才得出这个念头,随即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落下不少。
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没有人看到他被雷劈,但身上被雷劈留下的痕迹却能看见。
在苏培盛跪谢后的抬头一瞬间,养心殿响起一道惊天的呼喊声。
随后养心殿抬出一桶又一桶的黑水,梳妆的宫女一茬接着一茬进到养心殿内。
终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皇帝身上的痕迹被洗干净不少。
但无论宫女太监拿什么去擦拭,都发现皇帝的肤色还是深了几度。
不过在梳洗宫女的精心梳理下,皇帝那一头炸毛的头发被梳的服服帖帖。
在皇帝的强烈的反对下,苏培盛没有去请太医院的院判来一趟养心殿。
最后,皇帝黑着脸不情不愿去上早朝,身后跟着的苏培盛低着头不敢吭声。
今天的早朝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会,大臣有些急躁不安,皇帝平时挺守时,今儿个早朝怎么好端端那么迟,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吧。
早朝结束后不久,民间也彻底流传黑面皇帝这一称号,毕竟皇帝生动形象展示什么叫黑面皇帝。
平时皇帝本就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今被雷劈之后,脸比平时黑了几度,让人看不出来脸上有什么情绪。
皇帝他对黑脸皇帝这一称号并不知情,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拿着铜镜左涂涂右涂涂。
他有想过让太医给他开几副药,但是他怕遭雷劈被太医诊出来,所以就让苏培盛跑一趟太医,去拿几副美白的药膏。
皇帝涂抹好后不小心瞄见仍飘在空中的那一行字,他有些愣住。
他突然被雷劈,差点忘记黄金百万这件事了,他看着空中的那一行字不禁思索起来。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导致他那快到手黄金百万飞走呢,还害他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夏刈。”
皇帝对着空荡的书房喊了一声,但不是喊他的贴身太监苏培盛。
刹那间,养心殿的书房内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色官服的男子。
“奴才在。”
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随之响起,坐在书桌前的皇帝看到面前跪地的人不禁点了点头。
嗯,不愧是他一手创办的粘杆处,夏刈也是他精心挑选的人,身手敏捷,本领高超。
故而夏刈也被他任命为粘杆处的首领,为他监视手下大臣的动向。
可惜的是前头私库没有多少银两,不能拨太多的银子来培养孤儿为他效命,所以粘杆处也就不到十个人。
“夏刈,给朕查查昨天珍嫔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受到后宫的人欺负。”
皇帝敲了敲书桌沉声道,夏刈是他的心腹,后宫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粘杆处的存在,夏刈办事他十分放心。
他认定自己已经哄好了安陵容,所以就以为神仙是在戏耍他。
但他刚刚猛然就想起了昨天看的几行字,便否定了神仙戏耍的可能性。
所以他才把粘杆处的首领叫来,让他去查一下珍嫔昨天做了些什么。
他现在没有怀疑苏培盛说的话,只是觉得会不会苏培盛查不到的缘故。
“是,奴才定不负圣意。”
夏刈听到皇帝说的话,对皇帝恭敬行了一礼,才眼神坚定回道。
作为皇帝主子实打实的心腹,他从不会质疑主子说的任何一句话。
因为做奴才的只要听主子的话做事就行了,其他一律不理。
皇帝听到底下夏刈的话,眼里闪过几分满意,他挥手示意夏刈可以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