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亮长时间水米未进,身下被屎尿浸着,痛苦难耐,却也只能忍着,整个人气若游丝,面色灰暗,犹如死了一般。
“你是崔景亮?”
听到有人问话,他缓缓睁开眼睛。
面前三个穿警服的男人坐在他的对面,一旁的庞翠娟死死盯着他,他心一沉,随即认命般闭上眼睛点点头,眼角渗出浊泪。
当初他为了儿子和眼前这个女人抛妻弃女,她曾经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他,对他言听计从,乖顺服帖。
现在他人不行了,她仿佛换了个人,他想着,自己到底是葬送在这对母子手里了,报应!报应!
“知道为什么来找你吗?”警察问。
崔景亮人没气力,心还在盘算,他打定主意般看了一眼庞翠娟,挣扎着动弹一下,想调整个相对舒服的坐姿,一直一个姿势,整个身子都麻了。
可他连这点都做不到了,人软塌塌开始往下坠,屎尿顺着屁股搓磨到后背,又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最靠近他的警察站起身,想帮忙,立马被庞翠娟制止住。
庞翠娟上前抱起崔景亮的同时,用手狠狠的拧了一把他的后背,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崔景亮冲警察摇摇头。
庞翠娟退后两步,站到崔景亮的斜对面,她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着拧了好几圈。
警察问:“凌岚儿告你和崔晨凯蓄意谋杀,她出事当天,我们有你和你儿子崔晨凯出入她所住小区的监控视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崔景亮脸上浮现一抹狡黠的笑意,随之把头扭向庞翠娟。
庞翠娟宛若提线木偶一般,一步跨过去,顺势又把崔景亮往轮椅上抱了抱,手在他背后又狠狠掐了一把,崔景亮紧紧蹙眉。
三个警察互相对视一眼,说话的警察请庞翠娟站到一边,庞翠娟尴尬地撩撩鬓角的碎发,干笑两下,照做。
崔景亮眼巴巴看着庞翠娟,干瘪的嘴唇开合:“给我倒口水喝。”
庞翠娟看一眼警察,赶紧倒好一杯水递给崔景亮,心底发虚,在警察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一眼崔景亮,暗骂“这死老头子真不是好东西!”
崔景亮不管,只顾“咕咚咕咚。。。。”几大口下肚,喝完递给庞翠娟说:“再倒一杯。”
接着又是几大口下肚, 把庞翠娟气的暗骂崔家几代祖宗。
“多久没给他喝水了?”
警察看庞翠娟的眼神不再像刚进门时那样温和,多了几分严肃和审视的意味。
正当庞翠娟搓着衣角琢磨该如何作答时,崔景亮开口了:
“跟我儿子没一点关系,都是我做的,是她说话太没大没小,不懂得尊重长辈,我看不惯她!但我不是故意的。”
崔景亮说话的时候,其中一个警察一直冷冷注视着庞翠娟,崔景亮的余光是能关注到的,他心里暗暗痛快,这两天他对庞翠娟滋生了恨。
警察说:“你把那天的详细情况再说一下。”
崔景亮无所谓摇摇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凌岚儿现在人不是也没事吗?我不想再回忆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之后,任凭警察追问,崔景亮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三个警察离开崔景亮家上了警车,三个人沉默好久,一个人实在忍不住,蹙眉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崔景亮他老婆神情有点奇怪。”
“嗯,有点,这个岁数的人,说不好,看起来是个家庭妇女,没怎么经过事,可能是紧张,害怕?”
“不,我不觉得!我觉得她跟崔景亮关系好像不太好,崔景亮明显没被好好照顾,一个自己的儿子,一个瘫痪不能自理的老公,非要选一个的话,选哪个?。。。。
不行!停车!咱们得回去再看看。”
二楼,崔景亮和庞翠娟的家。
“算你懂点事,那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自私一辈子,总归得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想一回!”
庞翠娟把崔景亮推到浴室里,扒光了衣服,正开足了淋浴头往崔景亮的身上浇,水温合适,崔景亮闭着眼睛和嘴巴,身体总算是舒服了些。
“咚咚咚。。。。。”
三个警察立在门外,敲门声越来越大。
庞翠娟忙着给崔景亮淋浴,自己身上也湿了一片,其实,敲门声响到一半她就听到了,猜想不是什么要紧人,想赶紧把崔景亮身上的脏污清理干净。
可,门外的人明显是不想等的,她只能暂时把崔景亮扔在浴室里去开门。
打开门,三个警察齐整整站在面前,庞翠娟的脸色一顿,心里一沉,随即又缓和下来问:
“还有什么事吗?我正在给老头子洗澡呢。”
其中一个警察立在前面,问:“能再进去问两句话吗?”
庞翠娟紧张地挡在警察的面前,
“不方便,我正给他洗澡呢,我急着给你们开门,衣服都没来得及给他穿。”
“都是大男人,不碍事,我问两句就走。”
说话的警察年轻气盛,大踏步就往里面走,直觉告诉他,这案子明摆着就是不能自理的偏瘫老父亲替儿子把罪责全拢在了自己身上。
浴室里,崔景亮正坐在轮椅上,刚刚的脏污衣服都被脱掉在地上,背对着浴室门,身上披着一块浴巾,外面的声音他听的清清楚楚,但就是不肯回头,也不肯说话,但心里舒坦,他猜测庞翠娟此刻一定提着心吊着胆呢。
“老头子,警察说还有话要问。”
庞翠娟和另外两个警察走过来,她此时的语气异常的温和,但声音有些颤。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随时可以来抓我,放心,我都这样了,跑不了。”
三个警察细细打量崔景亮,他身上没有任何被虐待的迹象。
三个警察又看看立在一旁略显紧张的庞翠娟,她身上的衣服和鬓角的发梢都是湿的。
“我还是觉得不对。”
回到警车上,心存疑虑的那个警察蹙眉凝目。
另一个警察拍拍他肩膀,道:
“有没有可能是凌岚儿恨透了崔晨凯,故意把罪责推到他身上的?或者是记忆出现了偏差?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她短暂性失忆过。”
“哎!总感觉哪里不对!”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一直沉默不语、稍显年长的警察似在总结发言:
“虽说有他们父子两个当天出入小区的视频,但那天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三个谁都不知道,现在父子俩咬死就是崔景亮干的。
凌岚儿一个对两个,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