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近,萧朔已经把帐篷支好了。
骆驼群在不远处嚼着干草,铜铃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响。
宋惜尧蹲在帐篷边玩沙子,指尖捏出个歪歪扭扭的城堡。
“来试试帐篷?”
萧朔掀开帐帘,里面的露营灯已经亮起,暖黄色的光把他影子投在沙地上。
她拍掉手上的沙粒,刚要起身,被自己堆的“城堡”绊倒,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笨死了。”
他笑着捏了捏她鼻尖,顺手把冲锋衣披在她肩上:“沙漠晚上能降到十度,还穿这么少。”
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往衣服里缩了缩,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北斗七星!”
他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勺子形状的星群挂在天幕上,比在城市里清晰十倍。
宋惜尧仰着头,伸手去够星空:“萧朔,星星好像伸手就能摸到。”
“真的?”
他挑眉,蹲下身:“那我当梯子,你试试看?”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半跪在沙地上,背对着她弯下腰。
“神经病啊你。”
她笑着推他肩膀,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往自己背上按:“来都来了,不试试亏了。”
她无奈地跨上他后背,双手环住他脖子,刚要抬头,发现从这个角度看星空,竟像整个宇宙都倒悬在头顶。
萧朔稳稳地托住她大腿,慢慢站起身:“够得着吗?”
她伸直手臂,指尖在月光里晃了晃,摸到他后颈的碎发:“摸到了,这颗星星扎手。”
他被逗得轻笑,震动从胸腔传到她掌心:“那是刺头星,专门扎贪心的人。”
骆驼阿黄晃着铃铛走过来,仰头看他们。
“下来吧,一会儿该腿麻了。”
萧朔轻轻放她下地,指尖替她拂掉沾在裤子上的沙粒。
她趁机往他怀里钻,闻着他衣服上混着的骆驼毛和烟草味:“真的摘不到星星吗?”
远处的驯养员喊着开饭,篝火已经燃起来,火苗舔着铁架上的羊肉。宋惜尧被香味勾得直咽口水。
篝火旁的铁架上,烤羊排已经金黄。
驯养员递来孜然罐时,萧朔忽然拦住:“她不吃辣,单独放盘。”
“多吃点,晚上冷。”
他往她碗里添了块土豆,自己却啃着羊骨,油渍沾在指尖。
她笑着抽出纸巾替他擦手,却被他趁机握住手指舔了舔:“咸蛋黄味的。”
“萧朔!”
她耳尖发烫,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骆驼阿黄不知何时凑过来,脑袋搁在她膝盖上眼巴巴地看着羊排。
萧朔立刻板起脸:“没你的份,白天偷吃沙枣饼的账还没算呢。”
阿黄似乎听懂了,朝他喷了口粗气,转身晃到驯养员那边讨胡萝卜去了。
吃完晚饭,驯养员开始弹都塔尔,沙哑的琴声混着风沙,在沙漠里织出张温柔的网。
宋惜尧靠在萧朔怀里,看他用树枝在沙地上画星图。
猎户座的腰带被他画成爱心形状,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尧”字。
“这是参宿四,”他指着那颗红色的星。
“据说几百万年后会爆炸,变成超新星。”
她仰头看着那颗星星,不禁觉得宇宙的浩瀚与此刻的渺小形成奇妙的对比,而身边这人的心跳,却比任何恒星都要恒定。
“那时候我们在哪呢?”
她轻声问,指尖绕着他手腕上的疤。
萧朔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在某个新的星系里,说不定正骑着外星骆驼看新的星空。”
她被他的脑洞逗笑,却在抬头时看见流星划过天蝎座。
“许个愿吧。”
宋惜尧闭上眼睛,却在心里默默说:“愿每颗星星都记得,此刻我有多幸福。”
夜深了,篝火渐渐变成暗红的炭。
萧朔收拾餐具时,宋惜尧忽然指着帐篷方向惊呼:“快看!”
只见他们支起的帐篷上,不知何时落了只沙漠刺猬,正团成球啃着掉在地上的面包屑。
“别过去,它会扎人。”
萧朔拉住她,却见刺猬抬起头,小眼睛亮晶晶的。
宋惜尧蹲下身,把最后一块面包掰碎放在沙地上,刺猬嗅了嗅,竟摇摇晃晃地朝她爬过来。
“它不怕人。”
她惊喜地看着刺猬叼走面包屑,小爪子踩在沙地上发出“沙沙”声。
萧朔无奈地叹气,从背包里掏出块巧克力:“祖宗,你这是要开动物园?”
刺猬吃完面包,又盯上了巧克力,却被萧朔用树枝轻轻挡住:“这个不能吃,有毒。”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甩了甩刺,转身消失在胡杨树后。
宋惜尧看着它消失的方向,感觉沙漠里的一切都带着毛茸茸的温柔。
“该睡了。”
萧朔揽住她肩膀,往帐篷走去。
月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骆驼群已经卧成沙丘状,只有阿黄还醒着,脑袋搁在蹄子上看他们。
宋惜尧钻进帐篷时,看见头顶的星空透过帐帘的缝隙落进来。
“冷吗?”
萧朔替她掖好睡袋,自己却只盖了条薄毯子。
她摇摇头,伸手拉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暖和吗?”
他笑着反握住她,将她的手塞进自己衣服里:“现在暖和了。”
帐篷外传来骆驼的呼噜声,萧朔的呼吸渐渐平稳,指尖却仍紧紧攥着她的,很怕她被流星带走似的。
她轻轻转头,借着露营灯的微光看他侧脸。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情,大概就是愿意弯下腰,让对方离星星更近一点。
远处的沙丘后,又一颗流星划过。
她闭上眼睛,这次没有许愿,因为她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