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韦恩第一次怨恨自己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脸上划出一个笑脸。
她注视着镜子里狰狞的伤疤，恨不得用指甲将它们扒下来。
太丑陋了，太吓人了。
她的布鲁斯胆子很小的，她这样会吓到他。
所以他今天看到她时才会后退……
不不不，不是的，那不是她的布鲁斯！
但是托马斯说，那个孩子有着和布鲁斯相似的面容，相像的性格。
真好啊，真羡慕啊，真嫉妒啊，那个平行世界的玛莎韦恩，居然可以拥有这么大的孩子。
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来到另一个世界呢？
好不容易让自己可爱的布鲁斯活到了这个年龄，她怎么舍得放他离开的？
不对，不是布鲁斯，她不是布鲁斯。
真是可笑，玛莎韦恩，你连她叫什么名字都没能问出来，多么失败的母亲。
她会叫什么名字呢——如果有了一个女儿，会给她起什么名字呢？
格丽斯？蕾娜？
玛莎韦恩哼着歌，用白粉一点点将脸上的伤疤盖住。
或者依旧叫玛莎，但是中间名是埃莉诺或格林娜……
她一拳砸在镜面上，碎裂的镜片划破她的皮肤，将镜中的脸映照成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碎片。
天哪，她在想什么！
玛莎韦恩尖叫起来，尖利的嗓音随后转变成大笑，一声声在房间里回荡。
她居然想用别人的孩子来代替布鲁斯！
她唯一的布鲁斯！
她独一无二的布鲁斯！
玛莎韦恩大笑着用手使劲地擦拭脸上刚画好的遮掩。
她将镜子一脚踹倒，在清脆的碎裂声里掏出了她的瓶瓶罐罐。
不可以，她不允许！
她失去了她的布鲁斯！她不允许别人拥有属于自己的布鲁斯！
她将无色的液体滴入蓝色中，再倒入一点黄色和绿色。
不能只有她失去了她的布鲁斯！
黄绿色的气体在试管的液体中蒸腾，她却又大笑着将它们全部泼洒在地上。
不对不对，她的布鲁斯还能活着。
时间线，改变历史，时空穿越。
在她刚听到这几个词语时，她以为那个老东西疯了。
哈哈哈哈哈她在说什么呢，那个老玩意儿早就疯了，从他穿上可笑的蝙蝠衣开始，从他放任布鲁斯死去开始。
新的世界，布鲁斯会活着。
她的布鲁斯会长大，会蹦蹦跳跳，会和那个女孩一样高大。
他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蓝眼睛，他会成为哥谭最瑰丽的宝物，媒体的宠儿，世界的焦点。
玛莎韦恩又开始涂抹掩盖伤痕的粉末，她没有镜子了，没事不需要，她知道怎么画。
只是新世界没有她在，她依旧看不到她的布鲁斯长大成人的模样。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虽然她只要她的布鲁斯能活下来就已经很满足了，她和老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她好想看看。
她想看看布鲁斯长大的模样，她想看看他在镁光灯下闪闪发光的模样。
玛莎韦恩又开始哼歌了。
她对着玻璃的反光打量自己的脸，满意地点头微笑。
对啦，还有头发。
她苦恼地望着自己杂乱的绿色卷发。
这种程度似乎要先洗一下才好。
哎呀呀，这样的话刚刚画的又白费了。
没事的没事的，笑一笑，玛莎。
她在玻璃前练习正常的浅笑。
老东西说他们明天有一场派对，那个可爱的孩子也会一起。
那是一个有点危险的派对，身为母亲怎么可以让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她又开始在心里谴责另一个玛莎韦恩。
不称职的妈妈！凭什么这么不称职的家伙能拥有自己的布鲁斯？
她又开始咒骂起来。
骂着骂着，话语又转变成笑声。
不再是哈哈狂笑，而是柔和的轻笑。
既然那个玛莎韦恩不要她的布鲁斯了，那么就由这个玛莎韦恩来代为保管好了。
她在工具箱里挑挑拣拣起来。
这个太尖。
这个太丑。
这个太过时。
小孩子都喜欢一些新潮的东西，真可恶，老妈妈已经落后于时代啦。
要不她直接去邻居家借一点好了，他们专门倒卖这些小玩具，一定有布鲁斯喜欢的。
她将手里的玩偶熊随手向后一丢，噗地一声，黄绿色的气体从里面蔓延出来。
“噢！吓我一跳！”她浮夸地拍拍胸脯，没拍两下又停了下来。
“不行，现在不能这样了。”她喃喃自语，“可不能吓到她了。”
她再次对着玻璃微笑起来。
一个完美的、属于母亲的微笑。
对啦！她美滋滋地想，这才配当布鲁斯的妈妈。
——
然而失败啦！
「布鲁斯」看到她还是想要后退。
可是为什么呢？
玛莎困惑地看着实验室玻璃上的倒影，瞥见一丝不苟的绿色头发时恍然大悟。
是头发的颜色不对！
她应该是黑发！
哦不，都怪那个化学池，把她的头发染成了这个模样！
还她黑头发！
玛莎气鼓鼓地打量着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可以染色的黑色液体。
她蹲下来戳了戳倒在地上的实验员的脸颊。
在他们进来的瞬间，那个红色的小家伙就一下子把所有实验员都放倒了。
不愧是布鲁斯，他交的朋友也很能干。
刚刚在想什么，嗯……头发，对，头发。
把实验员的血涂上晾干之后倒是挺接近黑色的，但是不行，会吓到「布鲁斯」的。
她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玛莎百无聊赖地坠在队尾，尽可能地让自己鲜艳的发色远离「布鲁斯」的视线。
“呃，你是布鲁斯的母亲吗？”红色的小家伙探过头来。
玛莎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望过去，“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哎呀，你小子挺有眼光嘛！”
哈哈，她就知道布鲁斯长大之后会很像她！
她收敛了喜悦的心情，矜持地反问，“你应该就是布鲁斯的朋友吧。”
小朋友迟疑地点头，“朋友吗？这么说有点微妙……比起朋友，更像是战友？伙伴？”
小孩子家家哪来的什么战友……噢等等，她懂了，小朋友们是这样的，喜欢玩一些角色扮演的游戏。
于是玛莎点点头，“这样啊。那你一定和布鲁斯很熟吧？”
“当然！”小朋友兴奋地挺起胸膛，“我和他认识很久了。”
“那你可以和我讲一讲你们的冒险故事吗？”玛莎投出可怜兮兮的目光，“我想多了解了解他。”
“没问题，你想从哪里……”
“闪电侠。”一个声音打断了小朋友热心的讲述，“专注任务。”
谁啊！这么不讲礼貌！
玛莎恼怒地瞪过去……
是「布鲁斯」。
嗯，话又说回来，现在确实不适合聊这些。
“就是，闪电男孩！任务过程中怎么可以分心呢！”玛莎扬起眉毛训斥道。
小朋友：“……啊？是我的问题吗？”
对了，他们这是来干嘛的来着？
玛莎从脑海里扒拉半天，终于从疙瘩角落里翻出来一点聊天记录。
哦对，找一个叫作「超人」的外星小家伙。
他好像也是布鲁斯的好朋友。
真好真好，她的布鲁斯人缘可真广，连外星朋友都交上了。
既然是布鲁斯的朋友，那么她也该认真帮忙找找了！
咦，已经找到了，那没事了。
外星朋友看起来有点太瘦了，是不是挑食？这可不好，可不要带坏了她的布鲁斯。
她又瞥了一眼嘟嘟囔囔的红色小朋友，低声安抚道：“抱歉啦，我只是不想她对我发脾气，等游戏结束我再来找你呀！”
说罢，她不管红色小朋友的回应，迈着大步追上前去。
这次她把自己和「布鲁斯」的距离拉近了十厘米。
她小心地看过去，发现「布鲁斯」继续走在前面，对她的靠近没有抗拒。
好耶，玛莎的一小步，成功的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