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
陆翊珩道:“我就是怕你接受不了,这才瞒着你,可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陆翊珩蹲下身,伸手去拥宋衔霜,“霜霜,咱们的孩子在天有灵,也定不希望你为他难过。”
宋衔霜继续挖。
“霜霜……”陆翊珩道:“事到如今,你还不信我吗?”
“这里太冷,太孤单。”宋衔霜声音哽咽,“我想为他打造一个棺材,将他迁至温暖向阳的地方。”
陆翊珩顿了顿,道:“是我考虑不周。”
宋衔霜没理他,继续挖。
用包袱将所有的骨头仔细装好,可挖着挖着,宋衔霜几不可查的拧了下眉。
她的手继续刨泥土,可半天却都没再发现新的骨头乃至痕迹。
宋衔霜的声音脆弱极了,“他……是怎么出的事?”
“霜霜……”陆翊珩的声音带着不忍。
“我想知道。”宋衔霜说:“他是我的孩子,我也应该知道。”
“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亡。”
离开山林时,宋衔霜狼狈极了,满身泥泞,走路的步伐也有些不稳。
马车回到别院。
宋衔霜紧紧抱着怀里的骨头,下马车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陆翊珩反应极快,伸手扶住她,“霜霜,小心。”
宋衔霜推开他,转身往别院走,陆翊珩立刻跟上去。
两人都没察觉,不远处立着的一道身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而从裴烬的方向看去——
两人姿态亲昵,更像是宋衔霜扑进陆翊珩怀里。
裴烬见状,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但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娇呵声响起,却是许昭昭忽然出现,她快步上前,挤开宋衔霜,“阿珩哥哥……”
宋衔霜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撞向一边,险些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她身形忽的稳住,清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没事吧。”
是裴烬。
“多谢王爷,我没事。”宋衔霜站直身体。
陆翊珩的手臂被许昭昭抱住,他想抽出,但没成功。他的眼神落在裴烬身上,“王爷怎么会在此处?”
裴烬冰冷的眼神落在陆翊珩身上,“你在质问本王?”
陆翊珩立刻垂眸,“臣不敢。”
“燕王哥哥。”许昭昭出声,“你是来找宋小姐的吧?那我和阿珩就不打扰你们啦。”
陆翊珩拧眉,“昭昭……”
“阿珩。”许昭昭对着他伸出右手,手腕上的红痣灼灼,“我想买个新镯子,你帮我挑一挑好不好?”
陆翊珩到了嘴边的话艰难转动,最后吐出一个字,“好。”
临走之前,他看向宋衔霜,“霜霜,你定了日子,与我说一声。”
“让我也做些什么。”
“不必。”宋衔霜冷声拒绝,“你可以走了。”
陆翊珩与许昭昭离开。
宋衔霜这才看向裴烬,“王爷,抱歉,脏了您的衣袍。”她身上尽是泥土,刚刚短暂的接触也沾惹到了裴烬的衣袍上。
“无妨。”裴烬问:“倒是宋小姐,可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
宋衔霜摇头,“多谢王爷好意,但不必了。王爷今日来此,是安安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裴烬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只是帮安安转送一份请帖。”
宋衔霜下意识伸手想接,伸出手才想起她满手都是泥,“莺时。”
莺时立刻上前,双手接过。
帖子送到,便也没别的事了。
宋衔霜进了别院,别院门被关上。
宋衔霜脸上的悲伤反而收敛,她径直朝着药房走去,“别让人打扰我。”
莺时想说话,可门已在她面前被关上,她只能在外等着。
临近傍晚,药房的门终于被打开。
宋衔霜从中走出,表情如释重负,吩咐莺时,“去买一副棺椁,将这孩子重新入殓下葬吧。”
“小姐?”莺时担心的脸色都变了,小姐是不是伤心过度了?
宋衔霜开口,“刚出生的胎儿全身上下的骨骼约三百零五块,但我今日挖到的却只有二百一十六块,我拼接之后,发现没少。”
“因为有些骨骼闭合了。”
“所以这孩子并非是刚出生几日的婴儿,而是三个月左右的孩子。”
宋衔霜总结道:“这不是我的孩子。”
“侯爷他骗您!”莺时很愤怒。
宋衔霜倒是表情镇定,“他一直在骗我。”
莺时问:“小姐,那真正的小公子又在何处?”
宋衔霜抿唇,“我也不知。”
“那小姐为何刚刚不拆穿侯爷?”莺时不解,毕竟小姐知道这件事之后,都直接去质问侯爷了。
“一是我刚刚还不敢确定,回来拼了骨头之后才敢确定。二是,他不会说。”
“今日他能带我去这坟地,显然不是临时准备,而是提前就准备是好了。”或许是她上次的试探,让陆翊珩有了防备,早做的准备。
但如此算计,陆翊珩都不肯说真话。
她再问也是枉然,反而还会让陆翊珩有更多的防备,将她的孩子藏的更深。
她是可以曝光陆璟的真实身份,但那不是目的,她的目的是找到她的孩子。
宋衔霜先沐浴更衣,将身上的泥土洗掉。
然后才打开莺时放在她屋内桌上的请帖,是燕王代裴安送来的。
这一看,宋衔霜愣了片刻。
裴安邀请她,于半月后去参加他的生辰宴。
九月十七。
陆璟是这日的生辰。
她的孩子是这日,裴安也是。
真巧。
她自然会去。
宋衔霜走到桌边,提笔写了回帖,搁置在旁等着墨迹干。
“小姐。”
莺时道:“您不说我还不觉得,如今再想想,陆公子当真与陆小姐眉眼有些相似呢。”
“而且陆公子自小时,陆小姐便处处维护他,陆公子身子不适的时候还第一个站出来指责您……”
莺时越说越生气,“分明那些都是她该尽的责任,却全让小姐您来做,还要对您指手画脚。”
占了便宜还卖乖!
“以后不会了。”宋衔霜对莺时笑了笑,道:“陆家人说,陆璟的身体都是昭和公主调养的,想来往后也不会麻烦到我头上。”
就算再有,她也不会管了。
只要看到陆璟,她就会想到自己的孩子,她永远永远也无法平静!
“陆家人怎么这样?!”莺时更气了,“分明这些年都是您在照顾他的身体,要不是您,他坟头草都三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