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很快离开马车,将帖子给陈长青送去。
陈长青是寒门子弟,家中也曾富庶过,但后来败落,他父亲于三年前离世,他被迫停下科举之路,守孝三年。
他母亲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宋衔霜鲜少离府,但两年前出门前往普华寺时,偶遇陈母,并救了她。
这也是为何陈长青会应允入府为陆璟一个稚子开蒙,且被陆璟那般羞辱还没有负气离开的原因。
他原就是为报恩。
此刻收到莺时送来的东西,陈青山的表情更是复杂。
他前些时日离开长信侯府时,宋夫人悄悄在他的行囊里放了银票,却不曾当面提及。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心情。
宋夫人甚至还留了一封信,说银票是他应得的报酬,若实在过意不去,便当是她借的钱。
还提及了母亲的身体……
权衡之下,陈长青收下了那笔钱,并在心里告诫自己,将来定要十倍百倍的还给宋衔霜。
如今宋夫人又命人送来这……
“陈公子。”莺时道:“我家小姐说,您是因为在陆家才错过了国子监的考试,否则凭您的才学,定能入国子监。”
“再有半年便是春闱,国子监书卷众多,其中还有历年春闱考题以及誊抄的考卷。”
“这是补考的帖子,但能不能进,还要看您自己。”
陈长青很心动。
他出身寒门,一路跌跌撞撞考到现在,历年春闱考题与考卷,再加上国子监丰富的藏书……对他而言都是极大的诱惑。
但……
“莺时姑娘,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陈公子,我家小姐说……”莺时的话还没说完,陈长青忽然敏锐察觉到什么重点。
忽的变了口风,郑重道:“莺时姑娘,我收下了。”
“劳烦莺时姑娘替我转告小姐,长青定不负所望!”陈长青掷地有声,眼神格外明亮。
眼底似还有莫名的暗流在涌动。
只是莺时看不出来。
莺时也没觉得陈长青的话有什么问题,当即点头,“陈公子放心,我会转告我家小姐。”
莺时将帖子送到便转身离开。
陈长青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刚刚他听的清清楚楚,莺时姑娘的称呼是“我家小姐”,要知道从前可都是“夫人”。
再加上他听到的京中传闻。
陈长青的心里猜测,或许……宋小姐对此有别的打算。
但宋小姐孤立无援,那他就不能再为了所谓的清高和面子,拒绝向上的梯子。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
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以最快的速度!
……
而此刻的宋衔霜坐在回陆家的马车上,她在思索另一件事。
永王妃不孕之事,知道的人虽多。
但敢往她面前推荐大夫的,都是绝对亲近之人。
除此之外,还要信任。
李明棠可是足足用了她半年,与她成为好友,这才敢将她往永王妃面前带。
那昭和公主呢?
她才回京不过半月,却被李二夫人信誓旦旦的称作“济苍小神医”,李二夫人的信任能如此简单?
除非……她们早就认识。
昭和公主出身许家,属文臣一系。
而贾家从前是宋家军的副将,是武将,与许家素无交集才是。
但两家有一个共同点:许家与贾家都在六年前踩着宋家青云而上。
只是她有一点始终想不明白。
昭和公主许昭昭为何在六年前,会主动提出和亲。
许昭昭的言辞说的大义凛然,字字句句为了天下,为了百姓。
但……就算是宋衔霜小人之心,她始终觉得,许昭昭不像是有这样觉悟的人。
“夫人,到了。”
车夫的声音传来,宋衔霜的思绪被打断。
她下了马车,迈步进门。
回到正院之后,宋衔霜看着有些凌乱的床榻,吩咐侍女更换。
陆璟睡过的。
不可避免的还留下了些属于昭和公主的茉莉香味,她不喜欢。
硬质很快回到陆家,向宋衔霜禀报了好消息。
宋衔霜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如释重负,“收下便好。”
“小姐。”莺时又说:“奴婢听说,侯爷好像忙完回京了。”
“嗯。”宋衔霜点头,“我知道。”
但不必理会。
她如今还没有逼迫陆翊珩不得不和离的本事,眼下她要做的,便是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尽可能的发展别的力量。
比如永王妃。
可宋衔霜没想到,当晚陆翊珩主动来了正院。
陆翊珩拧眉看她,“听说你这些时日日日往外跑,连璟儿身子不适都不在意?”
宋衔霜抬眸,眼神平静,“最近在忙。”
她的眼神让陆翊珩心里没来由的不舒服,好似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了一般。
但嗅到宋衔霜身上清苦的药草味,陆翊珩的心里又有些不屑。
又来了。
宋衔霜想来是知道昭昭医术不俗,这才要学昭昭,也开始学医术。
到底还是想讨他欢心。
“璟儿能平安长大,昭昭做了许多,他心里感激亲近也是常理。”
“宋衔霜,璟儿是你的孩子,你争风吃醋何必殃及璟儿?”
宋衔霜头脑有些发懵。
她没明白陆翊珩的意思。
什么叫……陆璟能平安长大,许昭昭做了许多?许昭昭做什么了?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陆翊珩道:“此事与你说,你也不懂。”
“宋衔霜,无论如何,你是璟儿的母亲这一点不会变。你也一直会是长信侯府的侯夫人,你大可放心,实在不必拈酸吃醋,闹的全家鸡犬不宁!”
“至于你嫁妆铺子里的事,的确是母亲做的不对,我已与她说过,往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母亲是长辈,你也当体谅她。”
顿了顿,陆翊珩道:“霜霜,别让我为难,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