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要到皇帝盛渊的寿辰,萧启愈发焦灼。好在经过苏烟和苏泽二人近一个月来的悉心照料,他的身体如今已无大碍,让他接下来能有足够的精力去筹备相关事宜。
然而,苏烟身份至今成谜,这就像他身边有一颗随时可能会被引爆的定时炸弹,让他深感不安。他深知,在局势未明的情况下,与身份不明的苏烟过多接触,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险地。为了摆脱这种被动局面,寻得喘息与周旋的时机,萧启借着要筹备使团来访事宜的契机,趁着夜幕,悄然回了将军府,和隐一换回了身份。
这天,正值午后时分,毒辣辣的阳光,如火般炙烤着将军府的每一寸庭院。
萧启正坐在书房内,对着桌上那堆与宁国阴谋相关的线索苦苦思索。微黄的纸张边角在风中轻轻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却丝毫未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突然,一阵轻微的衣袂飘动声传进了萧启耳朵,随即隐六的身影便匆匆闪进了书房。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见到萧启后,隐六单膝跪地,语气严肃地说道:“公子,此番前去,属下发现苏烟的身份信息确实有些许异常。”
萧启猛地抬起头,神情严肃地问道:“何出此言,可是有发现什么?你且细细道来。”
隐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缓了缓气才急急说道:“属下此番前去溪头村,假称是集上草药店的伙计。因有几味草药一直是苏烟这特有,老板见苏烟许久未出现,而那几味草药又很紧缺。所以才派我来村子里,看能不能找到苏烟收买草药,若不能,就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附近的山上找到草药。起初,村民们还心存戒备,但在我一番巧妙周旋,并且说出了苏烟平日的衣着打扮,以及高矮胖瘦,他们才渐渐放下了防备。”说到这,隐六双手接过萧启朝它递过来的一杯水,抬头一饮而尽。
隐六稍稍喘匀了气息,继续有条不紊地禀报道:“起初,为了顺利打探消息,又不引起村民的怀疑,我便找到村里几位老人,以寻采草药之名,向他们打探苏烟平时都是去哪采药。还时不时帮他们干干活,一来二去的他们也乐意和我唠家常。这些老人都声称,他们和苏烟已故的父亲,也就是‘苏老头’,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苏烟更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
“他们回忆,苏烟小时候乖巧伶俐,模样讨喜,她从小就跟着苏老头学习医术。苏老头两夫妇虽是个普通山民,却对女儿疼爱有加,一家三口日子虽不富裕,倒也过得安稳。可不知何时,苏烟的母亲突然病逝,苏老头因此深受打击,身体也每况愈下,没过几年也追随妻子去了,只留下苏烟一人孤苦伶仃地在村里生活。”
听到这,萧启点了点头道:“没错,这点和苏烟告诉我的的对得上。”
隐六神色凝重,继续说道:“只是,后来我又从一个村妇口中得知了一件颇为蹊跷的事。大约在5年前,苏烟在一次独自进山采药时,久久未归。苏老头心急如焚,赶忙召集了众人漫山遍野地寻找。最后,他们在一山崖底下发现了苏烟,当时她头部鲜血直流,整个人昏迷不醒,情况十分危急。”
“众人见状急忙将她抬回村子救治,等苏烟好不容易醒来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完全不记得过去的所有人和事,不仅如此,就连她曾经熟练掌握的医术,也仿佛随着那场意外消失殆尽。她现在懂的医术,也是在那以后,也就是后面苏老头还在世的那两年重新学的。村民们当时对此也很是诧异,但又见苏烟身高外貌什么的,都还是和他们认识的的那个苏烟一模一样,便都没做他想,只当她是摔坏了脑子。”
萧启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凛。他下意识地拧紧眉头,他暗自思忖:按如今的情况来看,苏烟五年前的那场巨变,绝不可能只是因为撞坏脑子失忆那么简单!难道这一切皆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控?目的就是借苏烟接近自己?可这个推测若成立的话,那幕后之人岂不是早在5年前就已精心布局?他们又是凭借何种手段,竟能精准预知,自己将来一定会出现在溪头村呢?
想到此处,萧启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这背后真存在这样一股势力,竟能在如此久远之前,就布下这般错综复杂的棋局。其谋划之深远、手段之高超,简直不可想象。这股势力究竟恐怖到何种程度?他们又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庞大阴谋?无数的疑问在萧启脑海中翻涌。
萧启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回顾往昔,他只觉得此刻脑子一团糟,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道:“你且去太医府,将苏泽秘密寻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议。”
隐六闻言不做他问,拱手领命后,便快速朝着苏太医府赶去。
隐六来去匆匆,很快就带着苏泽来到萧启所在之处。
萧启见到苏泽,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招呼他坐下后,便将苏烟的种种异常以及目前所掌握的线索,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而后又满是疑惑地朝苏泽问道: “你说,苏烟失忆前后判若两人,行为举止、知识技能都发生了巨大变化。除去鬼神之说,真的仅是失忆的话,会让人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吗?”
苏泽听闻,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若排除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这般巨大的转变。我猜测,有两种可能。其一,苏烟因坠崖头部遭到了猛烈撞击,导致了记忆出现严重紊乱,进而性格与行为模式发生改变。但这种情况往往多伴随着心智不健全,可从我们认识的苏烟来看,她行事条理清晰,并不像是因头部创伤导致的改变。”
苏泽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其二,也是我认为可能性更大的一种,就像先前你和隐一。有人用精妙的易容之术,假扮成了“苏烟”,若如此这一切便能说得通了。毕竟没有什么能比意外失忆,更能掩饰一个人突然的陌生转变。而且,从苏烟与黑袍人的接触,以及牵扯出的宁国相关线索来看,这背后势力显然有足够的能力与动机来策划这样一场阴谋。”
萧启眉头紧锁,摩挲着下巴,思索苏泽所言。片刻后,他疲惫地虚躺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屋顶低声说道:“不错,是我当局者迷了,竟未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
苏泽闻言,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怪你,关心则乱。你与苏烟相处时日不短,她又对你有救命之恩,即便心中有疑,也难免会因这份相识之情而有所顾虑。但如今种种迹象表明,此事绝非寻常。”
萧启神色凝重,握紧了拳头,“若真如此,我们便可着重从易容及苏烟信中提及丹药入手。既然是易容,便一定会有破绽,而丹药可能也还有余留。”
苏泽深表赞同,“没错,易容术再高超,长时间维持也难免露出马脚。至于丹药,若能找到剩余,说不定能通过分析成分知晓丹药的用途,进而推断出背后之人真正的意图。只是,这背后之人如此深谋远虑,只怕是不会那么轻易留下马脚。”
萧启眼神坚定,沉声道:“再难也要查。如今距离宁国使团抵达京城,时日无多,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多耽误一刻,京城就多一分危险。”
说罢萧启立刻叫来卫羽,吩咐道“你且速去苏安堂找苏烟,就说小姐邀她过府一续。并且前去通知小姐,就说是我的意思,嘱咐她务必替我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卫羽走后,萧启又唤来隐一,说到:“待苏烟离开后,你在医馆仔细搜寻,看是否能找到与易容相关的物件。另外,着重留意有没有类似信件中提到的丹药。记住,行动一定要隐秘,切不可打草惊蛇。还有传信给老四,要他近期密切留意他身边与药物有关的人和事。”
“是!”隐一一说完,身形如电,一晃眼就已出了房门,朝着医馆方向,足不点地般快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