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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寒门学子们攥着验身凭证鱼贯而入,却在东侧角门处被一群锦衣家丁蛮横推开。

为首的胖书生扇着象牙骨扇,身后八个壮汉抬着雕花考箱,箱角鎏金纹在晨光中刺得人眼疼。

“让开让开!我乃周家嫡子周明远,特来赴考!”

胖书生踢翻挡路的考篮,《论语》竹简散落一地。

“尔等寒门竖子,也配与本公子同场?”

正在查验户籍的考监忙赔笑:“周公子稍候,按燕王令......”

“放肆!”

周明远甩袖打断,从袖中抽出一张朱砂帖。

“这是我爹亲批的免试文书!

本公子今日不仅要入场,还要坐头间考棚!”

围观考生哗然。

那免试帖在风中展开一角,果然盖着燕州府的大印。

几个曾受周明远欺压的书生攥紧拳头,却敢怒不敢言。

“什么事?”

苏辰拨开考生,目光扫过那鎏金考箱。

箱角刻着周府纹章,正是周文家徽。

周明远冷眼看向苏辰,以为是普通人,折扇“啪”地展开:

“你算什么东西?本公子奉我爹之命......”

“奉谁的命?”

苏辰抬手扣住扇骨,竹片碎裂声惊得家丁们后退半步。

郑虎上前扯开考箱,几十锭官银滚落在地,压着的《舞弊手册》露出“孙兴亲启”字样。

考生中爆发出惊呼。

周明远脸色煞白,却仍梗着脖子:“你......你是何人?

竟敢冲撞朝廷命官之子!”

“燕王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郑虎拔刀出鞘,寒光映得周明远直发抖。

“周明远是吧?”

苏辰捏起免试帖,指尖碾过朱砂印:“燕州府的印信,不会是你仿造的吧?

若是造假你可知后果?”

“是真的!绝对是真的!”

周明远扑通跪下,却仍嘴硬。

“家父与孙兴大人相交莫逆,这帖自是真的!

你若敢质疑,便是质疑律法,质疑朝廷!”

“朝廷?”

苏辰简直想笑,他在燕州已惩处过那么多官员,竟还有人不长记性?

“这事你父亲可知道?”

周明远跪在地上,膝盖硌得生疼,心里却在疯狂盘算。

要是把父亲周文扯出来,那不是把父亲也拖下水了吗?

父亲这些年做的那些事,要是被燕王知道,全家都得完蛋。

不行,不能说父亲,得想办法圆过去。

他猛地抬头,义正言辞地说道:

“王爷,这免试帖是我通过正当途径获得的,与我父亲无关!”

苏辰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正当途径?你且说说,何为正当途径?

燕州府的免试帖,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吗?”

周明远额头上冒出细汗,却硬着头皮狡辩:

“王爷有所不知,我自幼苦读诗书,熟读经史子集,还曾在燕州府举办的文会上拔得头筹,这免试帖是燕州府对我的嘉奖!”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苏辰能相信这番鬼话。

可他不知道,苏辰早已派人查清了周文的底细,对他们父子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郑虎,去查查燕州府近年来的文会记录,看看是否有周明远此人拔得头筹。”

郑虎闻言,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禀报:

“王爷,卑职查过了,燕州府近三年的文会记录中,从未有过周明远的名字。”

周明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辰目光如炬,盯着周明远:“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周明远浑身颤抖,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要是遇到麻烦,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这......这免试帖是我从一个叫王三的人手里买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我只是想参加考试,求王爷饶命啊!”

苏辰冷笑一声:“王三?好一个王三!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周明远带走。

周明远被士兵拖走时,眼底尽是绝望。

他哭喊着拼命挣扎,声音里满是乞怜:

“这都是孙兴孙大人的安排,我爹什么都不知道,我更不知情啊!”

此时的孙兴听到动静,连忙赶来。

正看见周明远被士兵反剪双臂拖向监牢,胖脸在地面拖出血痕,像条濒死的蛆虫。

他腰间的鎏金佩刀猛地磕在照壁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那是今早太子暗卫刚刚赏的,此刻却烫得硌手。

“慢着!”

孙兴抢步上前,袍角扫过散落的《舞弊手册》。

目光在“孙兴亲启”四字上飞快掠过。

他扑通跪下时,膝盖砸在碎瓷片上,却感受不到疼痛,仰头望向苏辰时,脸上已堆起三分惶恐七分痛心:

“王爷明鉴!这逆子胡言乱语,定是受了奸人蛊惑!”

周明远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求生的光:

“孙大人救我!我爹说只要拿出您的......”

“住口!”

孙兴转头怒喝,袖口扬起的风卷得周明远面颊生疼。

他转头又向苏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爷,恳请您看在周文平日还算勤勉的份上......”

“勤勉?”

苏辰冷笑一声,这些人要是在蓝星肯定能成为顶流。

全是实力派演员,演的入神!

“燕州府三年灾粮款失踪八十万两,周文‘勤勉’到把赈灾银熔成官银塞进儿子考箱?”

孙兴心中猛地一跳,掌心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早该想到,苏辰既然敢动王墨,就绝不会放过他们。

可他更清楚,周文账本里记着的,可不止八十万两。

还有他私吞的二十万两修河款,以及赵武克扣的士兵粮饷。

“王爷,这其中定有误会!”

孙兴咬咬牙,索性扯开官服前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

“下官追随王爷整治官场,得罪了不少旧党,他们定是故意设局,借周明远的手来泼下官脏水!”

围观考生中响起窃窃私语。

孙兴暗暗松了口气,余光瞥见赵武混在人群里,正用刀柄轻敲掌心。

那是约定好的暗号,账本在周文手里,杀了他才能灭口。

苏辰盯着孙兴心口的疤,突然想起昨夜密报里的记载。

孙兴曾在胡虏犯境时弃城而逃,却在事后自导自演了一出“护城重伤”的戏码。

“伤疤是个好东西啊!”

苏辰忽然弯腰,指尖掠过刀疤边缘整齐的缝合线。

“但伪造的伤口,总会露出马脚。”

孙兴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看见郑虎的佩刀已出鞘三寸,听见周明远在身后发出呜咽,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苏辰根本不是在查舞弊,而是在钓鱼。

钓他们这些藏在官场暗处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