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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391集 筏渡寒江

我蹲在鹰嘴崖的背风处,指尖摩挲着靴底新换的冰爪。这玩意儿是基兰用废铁打的,边缘还带着毛刺,刮得手心发红——但抓地力确实比之前的皮靴强多了。江风卷着松针砸在脸上,我往嘴里塞了块冻硬的麦饼,饼渣掉进领口,冰凉地贴着皮肤。

“塔顿,过来搭把手!”基兰的喊声从筏子那边传来,他正蹲在松木堆里敲钉子,木屑像雪片似的粘在他沾满黑灰的脸上,“这筏子得再加两根横木,胖掌柜说江水流得急,载着七个人准打转。”

我拍掉手上的饼渣走过去,刚弯腰要拎松木,就被阿金按住了肩膀。他刚从河谷底爬上来,睫毛上还挂着冰碴,低声道:“你左臂的伤还没好,别使劲。”我这才想起左胳膊上那道被英军刺刀划的口子,虽然玛莎婶子给敷了草药,可抬重东西时还是钻心地疼。

“没事,”我拽过根细点的松木往筏子上递,“总不能看着你们忙。”

江面上忽然传来“呜”的长鸣,像头受伤的野兽在雾里嘶吼。众人瞬间矮下身子,借着松树影子往江面望——两艘挂着红帆的巡逻船正慢悠悠往浅滩漂,船舷上的英军举着望远镜,黄铜镜筒在雾里闪着冷光。

“是运货的巡逻船,”杰克·斯密斯牵着他的黑马墨影往后退了两步,黑马的鬃毛被风掀起,像片墨色的云,“我前几天在下游见过,船尾装着小炮,打筏子足够了。”他忽然转头看我,“塔顿,你那杆短铳呢?上膛了没?”

我摸了摸腰间的短铳,金属外壳冻得硌手:“早就备好弹药了。不过最好别用,枪声会引来更多人。”

莉齐正往筏子上捆麻绳,绳结打得又快又牢——当年在特剑小队练剑时,她总说绳结比剑锋可靠,“紧急时能当绊马索,也能当救命绳”。她抬头往芦苇荡的方向瞥了眼,轻声道:“米拉的弓手应该在对岸了,说好红焰箭是‘安全’,黑烟是‘有埋伏’。再等等信号。”

玛莎婶子拎着个布包从崖下爬上来,粗布裙上沾着泥点,喘得像头老黄牛。“给你们带了热汤!”她把布包往石头上一放,掀开时热气“腾”地冒出来,混着姜和羊肉的香,“我在汤里加了三倍的姜,喝了能抗冻。塔顿,你胳膊不方便,我给你端过来。”

粗陶碗刚递到手里,江面上的巡逻船忽然停了。有人站在船头挥旗,红帆在水雾里晃得刺眼,像块淌血的伤口。艾拉的手已经按在双剑上,指节泛白——她的剑鞘是用英军军旗的边角料缝的,红布条在风里绷得笔直,像道没愈合的疤。

“他们要靠岸?”里昂把“破风”剑插进筏子前端的木缝里,剑穗的银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基兰,筏子还得多久?”

“一刻钟!”基兰往木筏底下钻,锤子敲得更急了,“我把最后两根横木钉上就好!塔顿,帮我扶着点松木,别让它晃。”

我蹲在筏子边扶着松木,能感觉到基兰的锤子每落一下,木杆就震得手心发麻。江风裹着碎雪扑过来,我往怀里缩了缩,忽然摸到个硬东西——是出发前莉齐塞给我的哨子,铜制的,刻着朵鸢尾花。“这是特剑小队的老规矩,”当时她塞给我时眼神很软,“遇事吹三声,不管多远,我们都能听见。”

正想着,芦苇荡里“咻”地升起支红焰箭,火光明明灭灭地钻进水雾里,像颗跳动的心脏。莉齐松了口气,往筏子上跳:“米拉说对岸安全!快,上筏子!”

我刚要抬脚,阿金忽然按住我:“我先上,你踩着我的手。”他蹲下身,掌心朝上,虎口处还留着上次帮我挡刀时的疤痕。我踩上去时,他闷哼了一声——我知道他右腿的旧伤还没好,却还是硬撑着把我托上了筏子。

木筏晃了晃,基兰赶紧用长篙往江底一撑:“都往中间挪!别站边上!”里昂和艾拉往中间挤了挤,“破风”剑和双剑在木筏上撞出轻响,倒像是在给我们打气。

杰克·斯密斯牵着墨影往浅滩走,黑马的蹄子踩在江水里发出“哗啦”声,水花溅起的冰碴在它腿上凝成白霜。“阿金,把麻绳往墨影身上系!”基兰喊着,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让它在前头拉,咱们在后头撑,能快些。”

阿金把麻绳系在墨影的马鞍上时,我忽然看见他手腕上的护符——那是三年前我们在黑松林捡到的,木头刻的狼头,他说能辟邪。当时他把最大的那块给了我,自己留了个小的,如今狼头的耳朵都被磨平了。

“坐稳了!”基兰用篙尖拨开块浮冰,冰面撞在木筏上发出“咔嚓”声,“这江里的冰都是从上游崩下来的,棱角锋利得很,刮破木筏就麻烦了。”他忽然朝我这边偏了偏头,“塔顿,你左臂别碰水,江里的冰碴子带着锈,容易发炎。”

我往筏子中间缩了缩,果然看见江水里漂着些碎铁片,想来是上游英军沉船的残骸。艾拉忽然往对岸望,芦苇荡里又升起一支红焰箭,这次离得近,能看见火焰在雾里跳动,像朵盛开的红山茶。“米拉说对岸安全!”她喊道,双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刃映着水光,亮得晃眼,“咱们加把劲,争取在巡逻船回头前靠岸!”

里昂用“破风”剑当篙,往江底一撑,木筏猛地往前窜了一截。剑刃在水里划过时,带起一串碎冰,在阳光下闪得像碎钻。“基兰,你这筏子果然结实!”他笑着喊,冻得发红的脸上露出两排白牙,“等过了江,我请大家喝热汤——玛莎婶子带的羊肉萝卜,可得给我多留点。”

墨影忽然加快了脚步,拽得麻绳绷成直线。杰克在马背上喊:“前面有股暗流,跟着墨影走!它知道哪条水路顺!”我低头往水里看,果然见木筏右侧的江水打着旋,几个浮冰正被卷着往下沉,像被什么东西吞了似的。

基兰的长篙撑得更稳了,木筏跟着墨影拐了个弯,避开了那股漩涡。“胖掌柜说这江跟人一样,”他抹了把脸上的水雾,“看着平静,底下全是脾气,得顺着它来。”我想起胖掌柜——那个总爱蹲在武库门口抽烟斗的老头,上次我去领伤药,他偷偷往我兜里塞了块糖,说“伤口疼的时候含着,能好受点”。

离对岸越来越近,芦苇荡的影子在雾里渐渐清晰。米拉的弓手从芦苇里探出头,弓弦上搭着箭,箭头闪着冷光。莉齐往江面望了最后一眼,巡逻船的红帆已经缩成了两个小红点,正慢慢往下游漂去,像两颗快熄灭的火星。

“到了!”艾拉第一个跳上浅滩,双剑插进岸边的泥土里,稳住身形后伸手来拉我。我踩着她的手跳上岸时,左臂的伤口还是扯得疼,忍不住“嘶”了一声。她立刻扶住我:“怎么了?伤口裂了?”

“没事,”我挣开她的手往前走,“老毛病了。”

基兰和里昂把筏子拖进芦苇深处,用麻绳捆在粗壮的苇根上。阿金解下墨影身上的绳索,黑马立刻低头啃起岸边的枯草,尾巴甩得欢快——看来是冻坏了也饿坏了。杰克往马背上盖了块厚布,笑着说:“老伙计,这次多亏了你,回头给你加草料,再加把黄豆。”

玛莎婶子从布包里掏出个陶壶,壶身上刻着朵野菊——那是我去年给她刻的。她往每个人手里倒了点酒,酒液在壶底晃出琥珀色的光。“暖暖身子!”她自己也倒了点,抿了一口,“这是胖掌柜藏了三年的果酒,说等咱们过江了庆功用的。塔顿,你伤着,少喝点。”

酒液入喉时像团火,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我望着江面的水雾,忽然想起半年前在黑松林,也是这样冷的天,特剑小队的人围着个破陶碗分喝姜汤。当时阿金总抢着喝最后一口,说碗底的姜最辣,能练胆子。后来他为了护我,被英军的子弹打穿了右腿,躺了整整三个月。

“塔顿,发什么呆?”莉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米拉说前面有个废弃的木屋,能落脚。”她手里拿着块碎镜片,正对着镜子摘头上的草屑,“你看我头发乱不乱?刚才在筏子上被风吹得像个疯婆子。”

我忍不住笑了——当年在特剑小队,她总说“女孩子家,就算打仗也得体面”。可上次突围时,她为了给我挡刀,半边头发都被火药燎焦了,却还笑着说“正好换个新发型”。

里昂把“破风”剑从木缝里拔出来,剑穗的银铃又响了,这次听着格外轻快。“走!”他率先往芦苇荡外走,剑鞘在苇杆上蹭出“沙沙”声,“等到了木屋,我请大家喝热汤——玛莎婶子带的羊肉萝卜,可得给我多留点。”

众人跟着他往林子里走,脚步声踩在厚厚的松针上,软得像踩在棉絮里。江风被芦苇和松树挡在身后,身上渐渐暖和起来,连呼吸都顺畅了些。我摸了摸左臂的伤,虽然还疼,却没刚才那么钻心了。阿金走在我旁边,时不时往我这边瞥一眼,像怕我又摔着似的。

基兰走在最后,手里还攥着块从筏子上掉下来的木屑,上面沾着江里的泥沙。他忽然把木屑揣进怀里,我听见他嘟囔:“等将来特剑小队聚齐了,我把这木屑刻成个小筏子,摆在武库的木架上,旁边再刻行字……”

“刻什么?”我回头问他。

他挠了挠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就刻‘寒江可渡,因同舟者皆我兄弟’——包括你,塔顿。”

风穿过松树林,带着远处的鸟鸣,把这句话送得很远。我忽然觉得,这道左臂的伤,还有江里的冰、巡逻船的炮,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因为我不是一个人——身边这些人,他们会在我抬不动松木时伸手帮忙,会在我伤口疼时悄悄放慢脚步,会把最后一口热汤留给我,会说“同舟者皆我兄弟”。

芦苇荡在身后轻轻摇晃,像个刚完成使命的老友。而前面的路,正一点点在松树林里铺展开来,带着松针的清香,也带着特剑小队彼此依靠的温度。我摸了摸怀里的铜哨,鸢尾花的纹路硌着手心,像个滚烫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