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彻底移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腐朽与血腥的寒气扑面而来,比沙漠的夜风冷冽十倍,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肖天机下意识握紧桃木剑,剑脊的《阴符经》篆文骤然亮起红光——这是浓郁阴煞靠近的征兆。他抬眼看向洞口,里面漆黑如墨,只有墙壁缝隙中渗出点点幽绿的磷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点上‘照冥灯’。”张云鹤从行囊里取出一盏小巧的铜灯,灯芯是用桃木心制成的,点燃后发出淡金色的光,不同于普通火光,这光芒能穿透阴煞,照亮三丈之内的景象。他将灯递给守月,“姑娘的罗盘能测咒力,举着灯走中间,我们护着你。”
守月点头,双手捧着铜灯,罗盘则挂在胸前。灯光驱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脚下的石阶,石阶上布满青苔,湿滑难行,每一步都能听到鞋底与苔藓摩擦的“沙沙”声。墙壁上的磷光忽明忽暗,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成各种狰狞的形状,随着脚步移动,仿佛有无数黑影在身后追逐。
“这甬道是‘九曲回魂阵’的布局。”林九渊指尖拂过石壁,上面刻满了模糊的刻痕,仔细看去竟是一个个“死”字,“每拐一个弯,咒力就强一分。你们看这些刻痕,是以前闯入的人留下的,笔画越来越乱,最后变成了鬼画符——显然是被咒力扰了心神。”
他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水滴落在石上,又像是……血滴落在地上。肖天机用阴眼望去,只见甬道前方的转角处,有一道模糊的黑影贴在墙上,黑影下方的地面泛着暗红色,磷光照在上面,竟映出一片粘稠的液体,像是未干的血。
“别碰地面的东西。”肖天机低喝,踏影步一闪,挡在众人身前,桃木剑指向那道黑影,“是‘血煞影’,是咒力凝聚的幻象,碰到就会被勾起杀心。”
雪璃突然对着黑影嘶鸣,小爪子上的金光一闪,黑影竟像被烫到般缩了缩。凤瑶立刻祭出一张红色破妄焰符,符纸在空中炸开,化作一道火线,冲向黑影。火线掠过之处,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地面的暗红色液体也随之褪去,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板。
“果然是幻象。”凤瑶松了口气,玉笛横在唇边,“但这幻象比我们想的更逼真,连血腥味都是真的——是咒力模拟出来的,专门刺激人的感官。”
众人继续前行,甬道越来越窄,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墙壁上的磷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上面刻着的壁画——画的是巫咸炼制蚀魂幡的场景,无数冤魂被锁在幡中,面目狰狞,伸出手爪,像是要从壁画里爬出来。
守月的罗盘突然剧烈转动,盘心的定魂针彻底变黑。“咒力浓度到极致了!”她声音发颤,刚想点燃清心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那笑声阴森诡异,像是孩童的嬉笑,又像是老妪的冷笑,混杂在一起,顺着甬道的回声传来,在耳边盘旋不散。笑声入耳的瞬间,肖天机只觉识海一阵刺痛,眼前竟闪过九阴局被阴兵攻破的画面——那是他最不愿回想的噩梦,无数同门倒在血泊中,阴兵的骨刃刺向他的胸口……
“破妄!”
一声低喝将他拉回现实。是林九渊,他正用青木灵力拍向肖天机的后脑,同时自己也咬破舌尖,强行驱散眼前的幻象——他看到的是师门被阴山派血洗的场景。
肖天机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剧痛让他彻底清醒,连忙运转《阴符经》的清心咒,同时点燃一支清心香。袅袅青烟散开,耳边的笑声淡了几分。“别听!是‘蚀魂笑’,巫咸用冤魂的哀嚎炼制的,能勾起最痛苦的回忆!”
张云鹤早已举起七星杖,杖顶铜铃发出急促的响声,清越的铃音盖过了部分笑声:“结‘静心印’!守住心神!”他自己双手结印,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看到的是龙虎山历代祖师的牌位被阴煞打翻,这是他作为龙虎山弟子最恐惧的景象。
守月的情况最凶险。她听到的笑声里,竟夹杂着父亲的呼唤:“月儿,快来救我……爹好疼……”声音逼真无比,让她下意识地就想往前冲,幸好雪璃及时咬住她的衣角,青铜镜的光芒照在她脸上,让她看到镜中自己的眼睛已泛起红光——那是被咒力影响的征兆。
“爹……是假的……”守月咬着牙,双手结起断妄印,“我不能上当!”她强行闭上眼,不再去听那声音,只跟着肖天机的脚步前行。
凤瑶的火凤在头顶盘旋,赤红色的羽翼不断扇动,火焰形成一道屏障,将部分笑声挡在外面。但她自己也不好受,眼前闪过炎凤谷被冰煞冻结的景象,族人的惨叫声与笑声混杂在一起,让她玉笛都差点握不稳。
“用火符!”肖天机喊道,同时将一张红色破妄焰符拍在石壁上。符纸燃烧起来,发出刺目的红光,火光中,甬道两侧的壁画竟活了过来,那些冤魂的影子从壁画里钻出,朝着众人扑来,但一碰到火光就化作黑烟。
笑声在火光中变得凄厉,像是受到了重创。肖天机趁机带头冲出这段最窄的甬道,转过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稍宽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第一关”三个字,旁边散落着几具枯骨,看衣着是近代的探险者,他们的手骨都指着石碑,像是在示警。
笑声到了石室门口就停了,仿佛被无形的墙挡住。众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每个人脸色都苍白如纸。肖天机看着那些枯骨,他们的头骨上都有抓痕,显然是被自己的幻象逼疯,最终自残而死。
“第一关……”林九渊扶着石壁站起来,看向石室另一端的通道,那里的磷光更暗,却透着一股更浓郁的邪煞气息,“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守月的罗盘指针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但依旧发黑。她看着石碑上的刻字,突然发现角落有一行小字,是用指甲刻的,与父亲的笔迹一模一样:“笑是引,影是饵,心不动,方得过。”
“是爹留下的!”守月眼中闪过希望,“他通过了这里!”
肖天机走到石碑前,阴眼扫过枯骨。这些枯骨的胸口都有一个小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但更诡异的是,他们的指骨都指向自己的心脏——这说明他们最终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害,而非外力。
“巫咸的诅咒,果然是攻心为上。”肖天机沉声道,将清心香分给众人,“接下来的路,我们必须两两结伴,互相提醒,一旦有人不对劲,立刻用青木灵力或雷力唤醒,绝不能单独行动。”
他看向石室另一端的通道,那里的黑暗比之前更浓,仿佛能吞噬光线。阴森的笑声虽然停了,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古墓深处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雪璃跳到石碑上,对着通道方向嘶鸣一声,小爪子拍了拍“第一关”的刻字,像是在说“这关过了,继续走”。肖天机深吸一口气,握紧桃木剑,率先走向通道。林九渊和张云鹤紧随其后,守月抱着罗盘,在凤瑶的护卫下跟上,火凤的赤焰在前方照亮前路,却照不透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进入古墓的第一步,就在惊魂未定中度过,但他们都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始。巫咸的诅咒如影随形,而尸解仙骨和守尘道长的下落,还藏在更深的黑暗里,等待着他们用坚定的心神去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