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逆河宗的断壁残垣染成血色,空榕古树的焦黑树干上,新生的嫩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张小纯踏着满地碎玉般的龟甲残片前行,靴底碾过的每一道裂痕都渗出金色血液——那是他之前大战时崩碎的不死骨碎屑,此刻正化作灵液滋养着焦土。
“李师叔!”许媚香的哭喊声穿透修复阵法的嗡鸣。她扑向李青候时,袖中滑落的紫鼎法衣残片突然亮起,与李青候胸口的梅花胎记共鸣,竟在虚空中拼出半幅鬼舟图案。张小纯注意到她发间的银簪刻着“青候”二字,簪头的红宝石已碎成三瓣,恰似侯小妹断裂的梅花簪。
铁蛋的咆哮震落最后一片焦叶,它身后跟着的母兽群突然齐刷刷伏地,上千只形态各异的幼兽从母腹下探出脑袋,每一只额头都生着与铁蛋相似的黑色火焰纹路。其中一只形似麒麟的幼兽突然张口一吸,竟将张小纯袖中掉落的魂药残渣炼化成丹,这一手控火凝丹的本事,让路过的丹溪长老惊得药鼎脱手。
“爹!”铁蛋用脑袋蹭过张小纯掌心,脖颈剑疤渗出的金色血液突然化作锁链,将远处漂浮的龟甲战旗碎片串联成链。链身浮现的“逆”字古篆与张小纯眉心的印记共鸣,竟在残阳中投射出守陵人的虚影,老人指了指传承山的方向,又指向张小纯怀中的半片木梳。
“星空道极宗的密令到了。”郑远东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展开的玉简上,星河道极宗的万夫长印正渗出血色——那是用守陵人精血封印的加急文书。张小纯接过玉简的瞬间,不死骨纹路突然发烫,玉简上的咒印竟化作梅花飘落,露出下面的真意:“传承山开启在即,逆河宗需遣首席弟子入内。”
李青候的手指突然点向玉简空白处,那里应声浮现出万魂窟的地图。“道河院地牢的玉盒里,我看到了侯小妹的发丝。”他的声音带着草木特有的生机,指尖划过地图时,所有标注着“万魂”的洞窟都渗出黑气,“这些地方的符文,与你母亲留下的帛书一模一样。”
张小纯的通天法眼骤然开启,瞳孔里的阴阳鱼图案中,侯小妹的身影被无数龟甲咒印缠绕。她的眉心同样有个“纯”字印记,正与鬼舟密室的梳头女鬼虚影重叠。铁蛋突然发出怒吼,它的黑色火焰化作翅膀,竟将空中的龟甲残片熔成一枚枚“纯”字符文,射向传承山的方向。
“该去接侯小妹了。”张小纯握紧半片木梳,梳齿间渗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侯小妹的轻笑。他想起在道河院地牢看到的记忆碎片,侯小妹被囚禁时,曾用指甲在石壁上刻下梅花图案,每一朵都与他胸口的不死骨纹路吻合。
通天河的水泽国度第三次降临,这一次河水化作星河,将逆河宗的残垣断壁映照得如同水晶宫阙。当第一颗星辰落入空榕古树的树洞,树干上突然浮现出完整的长生卷符文,而张小纯的身影倒映在符文中央,与梳头女鬼、侯小妹、母亲的影像重叠,形成一个巨大的“纯”字。
“小纯,”李青候的声音在星河中回荡,“你母亲当年留下帛书时,曾说骨舟之约的关键不在传承山,而在……”他的话语被突然爆发的金光打断,铁蛋的幼兽们同时张口,喷出的黑色火焰竟在虚空中拼出鬼舟全貌,船头的无面女子摘下了面具,露出的正是侯小妹的脸。
星空道极宗的方向传来惊天钟鸣,那是传承山即将开启的信号。张小纯望着怀中渐渐发烫的木梳,突然明白守陵人为何说“血祭破局”——所谓的传承山试炼,根本是星空道极宗为他设下的献祭场,而侯小妹的血脉,正是唤醒万魂窟的钥匙。
铁蛋驮着张小纯冲向星空,它的幼兽们化作漫天火雨,将龟甲战旗烧成灰烬。逆河宗的弟子们望着那道金色身影,突然发现空榕古树新生的嫩芽竟长成了梅花形状,每一片叶子都刻着“纯”字。而在他们身后,郑远东展开的玉简上,血字悄然变化,最终凝固成八个字:“骨舟已启,万魂待君。”
张小纯回头望向逆河宗,残阳下的山门已修复如初,只是每一块砖石都染上了不死骨的金色。他知道,回家的路从来不止一条,而这一次,他必须走进传承山的万魂窟,不仅为了救侯小妹,更为了揭开那个缠绕他一生的秘密。铁蛋的咆哮穿透云层,带着上千只幼兽的附和,似在宣告:逆河宗的守护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