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沙瑞金和高育良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合作，他们之间是彻底的矛盾。沙瑞金不仅断了高育良的路，还直接把他所有的可能性都给掐灭了。这种矛盾几乎是没法调和的。
不过，沙瑞金还是想努力一把，把问题给解决了。所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高育良身边的人和事。祁同伟作为高育良最得意的学生和最铁杆的支持者，沙瑞金绝对不能把他给忽略了。在摸清楚汉东本地那些势力的底细时，沙瑞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祁同伟。
他对祁同伟的了解，比李达康还深，甚至比高育良自己都了解得还多。因为沙瑞金心里清楚，现在的祁同伟才是汉大帮真正的老大。高育良嘛，也就算个精神支柱，真正能让汉大帮这台大戏唱起来的人，还得靠祁同伟。
特别是现在，祁同伟手里攥着个500亿的京州市改造大项目。这500亿可不简单，它牵扯到京州市上上下下各个部门，小事到大局，什么都得管。
搁古代说，有了这个项目，祁同伟就等于把京州市的管场和资源都攥手里了。再加上京州市是汉东的心脏地带，汉东的命脉就在京州市这儿。
结果呢，祁同伟这么一来，整个汉东也给绕进去了！
为什么呢？
因为这500亿的项目，愣是把京州市的财正给掏空了。整个京州市的生产力也都被这个项目给吸干了。
大家都得眼巴巴地等着这个项目完了，才能干点别的经济、贸易的活儿。
外人看着，都以为祁同伟是借着这500亿的项目把李达康给架空了。
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要对付李达康，哪儿用得着这么大动静。
一个光明峰项目就足以让他投降了。
祁同伟这500亿的改造工程，其实目标对准的是整个汉东，或者说，就是专门给沙瑞金下的套！
一开始沙瑞金还没觉得这改造工程有什么特别的。
等他真决定要去汉东当老大的时候，
沙瑞金这才恍然大悟。
祁同伟这家伙，已经把整个汉东给玩得团团转了。
京州市毕竟是省级的大城市，汉东的决策都离不开它。
基本上什么规划、什么布局都是围着京州市转的。
但现在整个京州市跟个大工地似的。
基本上停滞不前了。
什么新项目都得等这个大工程完了才能提上日程，才能动手。这不就等于说，沙瑞金到汉东当老大之后，至少得干坐一年？
当然了。
有人可能会说，汉东又不止京州市一个地方。
吕州市、林城市不也在嘛。
这话没错。
但前面也说了。
京州市是省会，是重中之重。
你不管做什么决定，铺什么路，都得从京州市开始。
那些能绕过京州市的计划和布局，肯定都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就算林城市、吕州市再怎么着，
……
这两个经济大市，嘿！不还都是汉大帮的地盘嘛！
如今汉东的情况就是，汉大帮已经掌控了大半江山。
高育良和祁同伟靠着林城市和吕州市这两个重要据点，借由那个五百亿的城市改造计划，把京州市治理得服服帖帖。
这样一来，
沙瑞金到了汉东这块地方，不管是想搞点什么，推什么新正策，或是想一上任就来个大动作，
却猛然发现自己连个施展拳脚的地方都没有，也没资源可用。
正因为这样，
沙瑞金开始对祁同伟起了疑心。
再瞧瞧这个年轻小伙子的成长历程，
沙瑞金心里不由得直犯嘀咕。
要说一两次成功靠的是运气，
那祁同伟这一路走来都如此顺风顺水，那就不是单纯的运气问题了。
这个祁同伟，比高育良还要让人头疼！
这就是沙瑞金在还没见到祁同伟之前，心里就已经有的印象！
现在真的打交道了，
沙瑞金非但没有因为祁同伟年轻就小瞧他，
反而更加看重他了！
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他太年轻有为！
这人刚过三十岁就成了手握实权的副部级管员，整个汉东地区找不出第二个，在全国范围内也是少之又少。
沙瑞金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升得也不算慢，毕竟他有背景支持。可祁同伟呢？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大学生，还是个被打压过的法律系毕业生。短短几年时间，就像开了挂一样。
别人偶尔小步快跑就不错了，他却是大步流星！反正吧，真正见到祁同伟，连沙瑞金这种人都忍不住心生羡慕、嫉妒！
沙瑞金没明白，祁同伟说的“沙书纪来了，汉东的天就清了”，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汉东的天有那么黑暗吗？你这么说，岂不是把老领导赵立春往火坑里推？
不光沙瑞金一头雾水，旁边的高育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清楚祁同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他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跟看热闹似的。这种话一出口，让人既尴尬又想知道个究竟。
都说下属得懂上饲的心思。祁同伟一看沙瑞金的表情，不等对方发问，就主动开口：“沙书纪可能不清楚，汉东的问题可不小！”接着就把话题扯到了京州市下面的昌武。
“您听说过赵啸声没？”祁同伟问，“昌武那边的人都叫他地下皇帝。”
“汉东怎么就冒出个皇帝了？这是人民的地盘还是他赵家的地盘？”
昌武？沙瑞金压根儿没想到祁同伟会提这个地方。不光是他，高育良和李达康也都愣住了。
祁同伟怎么突然在书纪面前告昌武的状？这不是小题大做吗？再说，你是京州柿长，昌武归你管，昌武有问题也是你的责任，沙书纪哪有功夫管这些小事？而且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昌武有问题，你也该私下解决，干嘛当众说出来？不怕让人觉得你能力不足、思想水平不高？
祁同伟这做法，怎么瞅都不对劲。在他心目中，祁同伟历来是个狠角色，现在怎么跟个小县长似的干这种活儿？这是成心的还是怎么回事？沙瑞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能呆立当场。
咳咳，一个老谋深算的声音响起：“祁柿长，昌武那块地方归你管，要是有什么岔子，那就是你的事了。”
“这种小事就不用跟沙书纪说了吧？”
“时间不早了，咱别磨蹭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沙瑞金从外地调回来打头阵的田国富！
田国富打从“七七”事件后回到汉东，就跟沙瑞金似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其实他在林城当纪委书纪那会儿也是这样。
只因朝祁同伟开了那一枪，受到牵连，被调离汉东。
田国富就萎靡不振了。
好在老天没彻底抛弃他。
立春走了，瑞金来了。
组织上又需要他了。
而且一下子成了纪委书纪。
虽然是后来才加入的。
但这纪委书纪的位置现在太重要了。
所以在领导班子里头，田国富能排到第四第五。
再加上大家都知道田国富是瑞金书纪的心腹。
所以他的地位还能再往上提，说是仅次于高育良的副书纪都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看见祁同伟拽着瑞金书纪在那儿埋怨昌武的事，田国富就站出来给拦下了。
毕竟他知道，沙书纪现在肯定不愿听祁同伟在这儿絮叨。
他还急着回去参加省里的正式会面呢！
所以田国富心里还琢磨祁同伟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这让他有点不乐意。
结果祁同伟听完田国富的话就笑了笑，“田书纪说得对，是我太鲁莽了。”
说完就乖乖退到一边了，弄得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路上，沙瑞金带着疑惑去了大楼，忍不住问旁边的田国富：“祁同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田国富：“……”
在高育良的车里。
高育良也问祁同伟同样的问题：“你在这捣什么乱呢？”
他当然不认为祁同伟跟田国富似的故意找茬。
祁同伟没那么傻，手段也没那么低级。
他提起昌武的事肯定有他的打算。
祁同伟问：“老师，咱们平时总说斗争斗争，到底斗什么，争什么呢？”
高育良微微一笑，好像回到了汉东大学的讲堂。
但现在高育良不再是汉大的教授，这个学生也不是课堂里的学生了。
所以高育良自然不会拿出教科书上的说法。
高育良知道祁同伟想问的是他们和沙瑞金之间的冲突。
高育良说：“这是书纪和副书纪之间的较量。”
说白了，就是人事和工作的争斗。
说到人事上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多谈的。
书纪手里头最关键的权力之一，那就是人事大权，这包括了管人管事。说到底，这也是人事工作的一环嘛。治理一个地方，说白了就是怎么用好人，怎么管好人。
所以，书纪的最大权力就在于他可以几乎完全决定人事任免。就连上级组织，也不能跳过书纪直接插手地方的人事安排。重要的人事变动，几乎都是书纪一句话的事。因此，在人事这块，高育良就算有什么念头，想折腾点什么，也根本行不通。
因为这主要是沙瑞金一个人说了算。
他要不点头，你的事就甭想过。
不管你拿出什么名单，想在会议上讨论什么，都没辙。
甚至他要不乐意，你连开会的门儿都摸不着。
“所以，在人事上，咱们根本插不上一脚。”
“咱们能争取的，也就只有工作上的事了。”
祁同伟顺着高育良的话茬儿说：“老师，咱们得给沙书纪找点活儿干。”
给沙瑞金找活儿干？
高育良有点儿懵。
他还以为祁同伟是想说“抢活儿”什么的。
结果不是。
反倒是主动把工作推给他。
突然之间，高育良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你的意思，是让他没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