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
李克垚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居然又看到了那一对老夫妇。
他们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着些小零食，正满脸慈爱地和妞妞说着话。
妞妞很高兴，小脸上全是笑容，叽叽喳喳地牵着他们的手。
远远看去，那画面无比和谐。
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这是一对来看望孙女的爷爷奶奶。
但李克垚知道，不是。
妞妞的父母离异，爷爷奶奶根本不在顺城。
这对夫妇，绝不可能是她的亲人。
他想起之前在超市里，这对老夫妇给他的怪异感觉。
花白的头发，脸上却没有相应的皱纹，脖子光洁，手臂上的皮肤紧实有力。
那根本不是一对普通老人该有的状态。
他又想起了焦旭东的汇报，说有一对老夫妻对妞妞很好，经常给她买零食，陪她说话。
原来就是他们。
李克垚眼睁睁看着那对老夫妻走的时候，亲昵地摸了摸妞妞的头。
妞妞开心地冲他们挥着小手，嘴里喊着什么。
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样，让李克垚的心底猛地咯噔一下。
这孩子太孤单了。
妈妈忙于生计，根本顾不上她，没有玩伴，所以才这么轻易地对陌生人付出了信任。
把一个孩子孤零零地放在门口，实在太危险了。
李克垚看着那对老夫妻消失在街角的背影，眼神变得冰冷。
他随即走了出去，在妞妞面前蹲下。
妞妞一看见是李克垚，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李叔叔，你吃糖，可甜了！”
她献宝似的把一颗糖果递过来。
“这糖是谁给妞妞的呀？”
李克垚的声音很温和。
“是爷爷奶奶给的，他们可好了，经常给妞妞买糖吃，可甜了，李叔叔，你吃一口吧！”
妞妞嘴里含着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灿烂。
“哦？那妞妞知不知道，爷爷奶奶的家在哪里？他们家里有没有其他小孩子？”
李克垚接过糖果，没有吃，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
这些问题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太复杂了。
妞妞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李克垚，不住地摇头，头顶的羊角辫跟着一晃一晃。
那双纯净的眼睛，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可是，他们是爷爷奶奶，他们对我很好，不是陌生人！”
妞妞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大声争辩。
她太小了，根本无法分辨善意与伪装。
在她看来，见过几次面，会摸她头、给她糖吃的老爷爷老奶奶，怎么可能是坏人。
“老板，您怎么在这里？”
梅娘抽空出来，正好看见李克垚和女儿说话。
她最近才知道，当初救了她们母女的恩人，竟然就是这家大超市的老板。
这么年轻，这么帅气，还这么有钱。
关键是，心肠是真的好。
“在和妞妞说话。”
李克垚站起身，神色严肃了几分。
“我看到有一对老年夫妇在给妞妞零食吃，妞妞说他们经常来。你认识他们吗？知道他们住在哪吗？”
梅娘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心头瞬间涌上一股后怕。
上一次，妞妞就是这么被人拐走的。
要不是李克垚，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女儿了。
“谢谢老板提醒，我……我下次再看到他们，一定问清楚。妞妞，听妈妈的话，以后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了……”
“可他们不是别人，是爷爷奶奶呀！”
“那也算陌生人，因为妈妈不认识他们。下次爷爷奶奶再来，你先喊妈妈，好不好？”
梅娘摸着妞妞的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能这样轻声细语地解释。
这边，李克垚安排好事情，便通知下去，让超市全体员工今晚下班后，一起去焦大宏的大排档聚餐庆祝。
今天，是家家福超市开业大吉的日子。
大家都辛苦了。
超市的生意好到超乎想象，人潮从早到晚汹涌不绝，每个收银台前都排着长龙。
仅仅是试营业第一天，收到的现金就吓了兰含香一跳。
整整几大箱子，粗略一算，足足有二三十万。
顺城百姓的购买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座拥有两百多万人口的重工业城市，消费潜力被彻底激发。
今天，街面上的人都少了很多，几乎全都涌进了家家福超市。
哪怕只是来看热闹的，出门时手里也或多或少提着些东西。
这还只是在如今物价普遍偏低的情况下。
这个超市，真真切切就是一棵摇钱树。
李克垚对这个现金流和收益非常满意。
晚上八点半，超市准时下班。
上下一百多号人，穿着统一的制服，浩浩荡荡地朝着浑河公园走去。
这么大的阵仗，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当看到他们身上“家家福”的标志时，不少人的眼神里都流露出羡慕。
听说这家超市工资高，福利好，想进去可不容易。
浑河公园，焦大宏的摊位比之前又扩大了一圈。
今晚，他特意在旁边空地上多加了十几张大圆桌。
桌子上，五斤一盆的小乌贼、整只的烧鸡、红亮的五花肉大肘子……十六道硬菜摆得满满当当，就等着家家福的员工们过来。
有夜宵的客人好奇，向服务员打听。
“你们老板今天这是有什么大喜事？十几桌啊，全是硬菜，这手笔也太大了！”
“家家福超市今天开业，在我们这儿定的庆功宴！”
服务员自豪地回答。
这消息一传开，周围的食客们都炸了锅。
看看人家这庆功宴，搞得比婚宴酒席还丰盛。
这家家福的老板，可真大方。
一说起这位老板，议论声就更多了。
最近的电视和报纸上，到处都是关于李克垚的报道。
别的老板，人们提起时总会说他多有钱。
但李克垚不一样。
这人的风评太好了。
有钱的大老板多的是，但有几个敢冲进火海救人？
又有哪个能帮着警察抓住潜逃多年的杀人犯？
更别提他还默默地修葺孤儿院，关心福利院孩子的读书问题，甚至把自己的房子拿出来给孩子们住。
这些事，换了谁，谁做得到？
所以，大家虽然羡慕李克垚赚钱，却没人嫉妒，反而觉得，活该人家有钱。
看看人家做的事，再看看人家对待员工的态度。
这样的老板，发财是应该的。
李克垚来的时候，许多不认识的客人纷纷站起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他虽然不认识对方，但依旧客气地点头回应。
“大宏，忙完了过来一起坐。”
李克垚看了一眼，焦大宏的生意真是火爆，几十张桌子座无虚席。
哪怕快十点了，依旧人声鼎沸。
“好嘞，哥，马上就来！”
焦大宏满头大汗地应着，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灿烂。
兰含香、张俊明、江兵还有梅娘等人都坐在一桌。
妞妞也来了，焦旭东就坐在她旁边，寸步不离。
李克垚和赵颖坐下，差不多凑了十多个人。
大家起初还有些拘束，还是张俊明放得开，端着酒杯到处敬酒，气氛慢慢就热烈起来。
李克垚想了想，也站起身，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过去。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感谢各位的付出！以后家家福，还要靠大家一起努力！”
很多职员其实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老板。
居然这么年轻。
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他，又看看他身边漂亮得不像话的妻子。
老板娘真好看，就是太瘦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即便如此，那份气质也让人移不开眼。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那边，焦大宏忙完后，特意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过来。
“嫂子，你尝尝，你爱吃这个。”
赵颖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焦大宏急得连连摆手。
“嫂子你可别客气！李哥对我恩重如山，你喜欢吃，那就是我的福气！”
他说话时，甚至不大敢看赵颖。
他最清楚，李哥对这个媳妇有多宝贝。
“对，多吃点，你看你，又瘦了。”
李克垚敬完酒，回到赵颖身边坐下，低声说着话，不时引得赵颖莞尔一笑。
看着这一百多号员工济济一堂，看着丈夫运筹帷幄的模样，赵颖觉得一切都像在做梦。
自己的男人，好像没费多大力气，就建起了这么大一个商业帝国。
不显山不露水，却又无所不能。
小宝和妞妞在一旁玩得很开心，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焦旭东、张俊明和焦大宏三人正拼着酒，场面无比热闹。
李克垚怡然自得地看着这一切，心情格外舒畅。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省城。
李克军坐在昏暗的宿舍里，心底是滔天的愤怒。
余华，跟他吹了。
他那些远不如自己的同学，工作都已尘埃落定，不是留在省直单位，就是进了知名国企。
只有他，那个板上钉钉的招商局名额，如今音讯全无。
他急得焦头烂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