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赵轩挥了挥手:“滚吧!”
那名年轻骑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到一匹无人驾驭的战马旁,翻身上马。
随即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狂奔而去,仿佛身后有来自地狱的亿万恶鬼在追赶。
看着那道狼狈逃窜的背影,赵轩嘴角微微上扬。
他转过身,对着全军将士,高声喝道:“全都有!饭吃完了,该干活了!”
“目标,千里之外的孤夜城,全速前进!”
“吼!”
两万大军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那座新筑的京观,在他们身后,静静地矗立着。
像一个沉默的墓碑,宣告着草原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新王的正式降临!
那名侥幸逃生的年轻大蒙骑兵,满脸惊恐,驱使着战马疯狂奔逃。
他不敢回头,哪怕一次。
那座由上千颗头颅筑成的京观,以及那个站在京观前,笑容温和的年轻人,已经化作了梦魇,烙印在他脑海的最深处。
“活阎王……活阎王来了!”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当他连人带马滚入最近的大蒙哨站时,整个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哨站的士兵们围了上来,只见他双目圆瞪,裤裆湿透,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巴图百夫长呢?你们遇到了什么?”哨长皱眉问道。
“死了……都死了……”年轻骑兵紧紧抓住哨长的胳膊,惊恐大喊,指甲深陷进肉里。
“京观……好大的京观……黑狼部……全都死了!”
“是那个活阎王……凉州王赵轩!”
起初,没人相信他的疯言疯语。
可当更多从黑狼部方向逃散出来的牧民,带着同样的惊恐和同样的故事汇集而来时,怀疑变成了震惊。
一个可怕的消息,如同草原上最迅猛的野火,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
大蒙王庭,金帐。
与大盛皇宫的精致典雅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粗犷而又奢华的气息。
巨大的帐篷由上百张牛皮缝制而成,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和不知名猛兽的毛皮。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和马奶酒的酸醇味。
帐内两侧,大蒙的将领们跪坐在矮几后,他们身形魁梧,满脸虬髯,腰间的弯刀刀柄上大多镶嵌着宝石,异常耀眼。
王座之上,坐着一个雄狮般的男人。
他便是大蒙可汗,拔都汗。
他身穿一件黑色的狼皮大氅,身材高大得几乎要将身下的黄金王座填满。
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刀疤,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与暴虐的光芒。
“报——”
一名传令官快步入内,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大汗,土扈部传来捷报!”
“已攻破孤夜城外三座卫城,李忠残部被死死压缩在孤夜城内,粮草断绝,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好!”拔都汗猛地一拍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金帐内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哈哈哈!我就说那些南朝软蛋不堪一击!”
“等拿下了孤夜城,整个西域便是我大蒙的牧马场!”
“李忠那老狗也算条汉子,可惜跟错了主子。”
“等城破了,我要亲手割下他的脑袋当酒碗!”
“大汗威武!待西域平定,我们便可挥师南下,饮马中原!”
众将领纷纷叫嚣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大蒙铁骑踏碎大盛山河的景象。
拔都汗满意地听着属下的吹捧,端起一个用人头颅骨制成的酒碗,正要畅饮,帐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慌乱的呼喊。
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凄厉:“大汗!急报!黑狼部……黑狼部没了!”
金帐内的喧嚣戛然而止。
拔都汗端着酒碗的手停在半空,他缓缓转过头,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住那名斥候,声音低沉得可怕:“你说什么?”
“黑狼部……上万勇士,连同整个部落,一夜之间……被全歼了!”
斥候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这是……这是博日首领的狼头金牌……”
“小的们赶到时,只看到……看到一座用我们勇士的头颅堆成的京观!”
“他们说……是凉州王赵轩干的!”
“哐当!”
拔都汗手中的颅骨酒碗重重摔在地上,暗红色的马奶酒洒了一地,如同鲜血。
金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大蒙将领脸上的狂傲和喜悦,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惊骇。
黑狼部虽然不是大蒙最顶尖的部落,但上万控弦之士,在草原上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一夜之间,就被南朝人全灭?
还通通被割下脑袋,筑成了京观?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赵轩!”
拔都汗从王座上站起,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发出一声震彻金帐的咆哮。
一股恐怖的杀气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让帐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当初屠格部是这样,现在黑狼部又是这样!”
“小小大盛凉州王,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黄金家族的威严!”
拔都汗双目赤红,一脚将面前的矮几踹得粉碎。
“真是找死!”
“大汗!请给末将三万铁骑!末将定将那赵轩小儿的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一名独眼将军猛地站起,放声怒吼。
“杀!杀到凉州去!让那些南朝猪知道我大蒙勇士的厉害!”
“一个毛头小子,侥幸偷袭得手罢了!正面遇上我大蒙铁骑,定叫他有来无回!”
众将群情激奋,纷纷请战。
在他们看来,如此奇耻大辱,必须用对方的鲜血才能洗刷。
就在金帐内杀声震天之时,一个阴柔的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大汗,请息怒!”
只见一名身穿灰色长袍,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从角落里缓缓走出。
他没有佩戴任何兵器,手中只握着一根由人腿骨制成的法杖,杖首镶嵌着一颗幽绿色的珠子。
此人正是大蒙国师,萨玛。
一个在草原上能令小儿止啼的神秘人物。
萨玛的出现,让喧闹的金帐安静了不少。
他走到中央,对着拔都汗微微躬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愤怒,是勇士的磨刀石,却也是君王的毒药。”
拔都汗重重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但眼中的疯狂总算褪去了一些:“国师,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本汗可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