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北夷王庭,天狼城。
北夷王子拓跋宏的府邸之内,灯火通明。
数名心腹将领围坐一堂,个个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野心的火焰。
“王子,不能再等了!”一名络腮胡将领猛地一拍桌案,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异常激动。
“王后她一意孤行,非要将我北夷的命运,绑在那个大盛三皇子的战车上!”
“如今那赵轩领着区区两万兵马,就敢去援救孤夜城,挑战大蒙十万联军,简直是自寻死路!”
另一名身材精悍的将领点头附和:“没错!算算时日,这么久都没消息传回来,怕是那凉州王赵轩,连同他的兵马,早就成了草原上的肥料了!”
“我听说,大蒙三王子阿勒坦的五万铁骑,也已经兵临凉州城下。”
“赵轩老巢都快没了,他自身更是凶多吉少。”
“说得对!”众人纷纷响应。
“没了赵轩这个所谓的女婿做外援,王后现在就是个没牙的老虎!”
“我北夷的勇士,凭什么要听一个女人的号令,还要为一个死人卖命?”
“王子,下令吧!趁着王后现在最为虚弱,我等立刻发动兵变,夺回军权!”
“这北夷,终究是拓跋家的天下!”
一声声劝进,如同魔音灌耳,让主位上的拓跋宏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看着这些忠心于自己的部将,心中那被乌兰这个年轻后妈压制已久的野心,如同燎原的野火般熊熊燃烧。
自从那场和亲之后,他这个北夷王子就彻底成了个笑话。
乌兰大权独揽,事事乾纲独断,而他,就像个被摆在台面上的傀儡。
所有人都只知道北夷有个强势的王后,有个实力莫测的凉州王女婿,谁还记得他拓跋宏?
他受够了这种日子。
诚如部将所言,赵轩死了,便是他最好的机会。
那个男人虽然让他感到恐惧,但也正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才让他母亲的地位稳如泰山。
如今,这根顶梁柱眼看就要塌了,他若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拓跋宏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手掌握紧了腰间的刀柄,一股杀伐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正要下达那个足以改变北夷命运的命令。
“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声音都变了调。
“何事如此惊慌!”络腮胡将领怒斥道。
那亲卫喘着粗气,跪倒在地,颤声道:“启禀王子,各位将军!王后……王后有令,命所有文武重臣,即刻前往金帐议事!”
拓跋宏眉头一皱:“这么晚了,议什么事?”
亲卫咽了口唾沫,脸上带着一种见了鬼似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捷报!”
“联军主帅,凉州王赵轩……从大蒙王庭发来的捷报!”
“什么?!”
“你说什么?!”
“捷报?从大蒙王庭发来的?!”
整个房间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亲卫被吓得一抖,连忙重复道:“是……是从大蒙王庭发来的捷报!”
“王后说……凉州王殿下已经攻破了大蒙王庭!”
“嗡——”
所有人的脑子,在这一刻,都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
方才还喧嚣激昂的房间,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络腮胡将领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毫无察觉,只是张着嘴,一脸的呆滞。
那名分析赵轩必死无疑的精悍将领,更是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嘴巴开合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攻破……大蒙王庭?
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应该在孤夜城外,被阿史那的十万大军围攻吗?
他不是应该早就全军覆没,尸骨无存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跑到千里之外的大蒙王庭去了?
还攻破了这个草原人人谈之色变的堡垒所在?!
这已经不是用常理可以解释的事情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拓跋宏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刚刚才下定决心,要趁着赵轩身死、母亲势弱之际,放手一搏。
可现在,这封突如其来的捷报,就像一记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将他所有的野心、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勇气,全都抽得烟消云散。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拓跋宏失神地喃喃自语,他猛地抓住那名亲卫的衣领,双目赤红地嘶吼道:“你看清楚了?听清楚了?是大蒙王庭?不是什么别的部落?”
“千……千真万确!小的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大蒙王庭!”亲卫吓得魂飞魄散。
“是圈套!”
拓跋宏猛地松开手,像是想通了什么,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亮。
“这一定是我乌兰那贱人的圈套!”
“她知道我们今夜有所异动,所以故意放出这种假消息,想引我们出去,好一网打尽!”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场的将领们闻言,也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对!一定是这样!”
“王后好深的算计!”
“我就说嘛,那赵轩怎么可能打到大蒙王庭去,这根本不合常理!”
拓跋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而有力。
“走!我们现在就去金帐!”
“你们秘密安排人手在周围待命。”
他扫视着众人,冷笑道:“我倒要亲眼看看,她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她不是说有捷报吗?我等便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她的谎言!”
“今夜便将这个贱人,彻底赶下台!”
北夷王庭的金帐之内,灯火辉煌,却照不透凝重如实质的空气。
拓跋宏带着他的一众心腹将领,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冷笑和一丝被愚弄的愤怒。
金帐主位上,北夷王后乌兰身着华贵的狐裘,神色平静地看着野心勃勃的皇王子拓跋宏。
“王后,深夜将我等召来,就是为了看您伪造的这份捷报吗?”拓跋宏的声音在寂静的金帐内回响,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身后的络腮胡将领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王后真是好手段!”
“咱们那位远在千里之外送死的‘北夷女婿’,莫不是魂魄飞了回来,托梦给您写的战报?”
一阵压抑的窃笑声,在拓跋宏的党羽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