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外,赵琰并未回答,而是说了一声,“此事还是等些时日。本官需要将这次的事件上奏朝廷,等所有人知道了俞姑娘的作为后,再议也不迟。”
“好。”严拳说,“那下官先告退了。”
严拳走后,一直也想不明白这赵大人是在顾虑什么,按照他的了解,这赵大人绝对是余情未了,推荐俞姑娘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却说要推后,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俞姑娘要去别的地方,或者赵大人要去别的地方,这项功绩他要让给来接任的人?
严拳想着,赵琰在这里最多也是三四年光景,他有没有政绩其实都不重要,所以俞姑娘没有答应赵大人说复合的事,赵大人一时难受,不愿意照拂她了?……
与严拳想的不一样,赵琰不想这个时候提及此事,的确是考虑过她的去留问题。
不过不是离开泉州,而是灯师堂的去留。
在赵琰眼里,灯师堂,她是绝对不能再呆了,所以花灯首席的位置,要等她离开以后,他才能推荐,他要这个位置完全属于她,而不是一个商铺。
他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说,才能让她离开灯师堂。
这日从府衙回家的路上,他无意间瞥了一眼路上的小茶楼,严大人说最近的百姓都在推荐自己家的东西,希望波斯来的贡使能看上,以后多条出路。
他多看了几眼,却瞥见了一位熟悉的人——纪桂芬。
她正在跟一个四十上下的商人喝茶,那位商人穿着也是不俗,不太像本地的。
出于一种本能,他让纪大爷将车停了下来。
因距离有些远,他听不清里面人的说话,只问纪大爷,“那位穿灰色锦袍的你认识吗?”
纪大爷跟着看了看,说,“原本不认识的,但是昨天恰好认识。他就是福州周记灯盏的老板,周祥。早半个月前就带着一家老小来了这里,说是要开新的商铺。”
“好像他夫人,还去过灯师堂买灯,是他家小儿子指明要的。”
纪大爷见赵琰盯着那边,继续解释,“原本这两家是对头关系,可不知怎么地,这看起来也不太想啊。”
赵琰也认同纪大爷的说法,那两人说话间带着些寒暄,纪桂芬还特意带了一人去陪酒,说明他们定是要合作什么,或者要售卖什么。
又过了许久,纪桂芬让人递了一个锦盒过去,周祥也没推辞接了,之后便是相互告别。赵琰看了一会,等他们二人走远之后,才离去。
回到家时,却突发意外,来禀告的衙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赵琰又跟他去了现场。
去世的人名叫樱桃,是本地何府家的一个侍妾。死因应该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凶手已经抓到,名叫何富贵,是何府的一名家丁。
赵琰到时,已经有仵作在验尸了,结果跟衙役说的一样,的确是被勒死的,可是凶器却找不到。
衙役又报,凶手因怕坐牢,在去抓捕的路上就服毒自尽了。
本是一件寻常案件,却吐露着各种疑点。
赵琰让人先将去世的女子用冰棺装着,线下幸好是冬季,最不缺冰,不然还要费一番功夫。
事后他叫来严拳、何王主簿,问,“何家有没有说,何富贵为何将其杀害?”
严拳答,“这个樱桃原本是何老爷儿子的未婚妻。何府早年间还不是富贵家庭时,也是个开茶馆小铺子的。当时许樱桃家就和何家定下了姻缘,等许樱桃长到十四岁便被接到了何府。”
赵琰觉得奇怪,问,“既然是订婚,为何要接过去?”
“大人有所不知,许家之后穷的叮当响,何家原本是不想认这门亲事的,可耐不住街坊邻居说闲话,于是就将许樱桃接了过去,养了两年。今年刚想给两人成婚呢,就发现这个姑娘行为不检点跟何富贵有染。”
“何富贵怕事后许樱桃反咬他一口,就约她见面,两人之后又起了冲突,最后失手将其勒死了。”
赵琰听完看向何富贵的画相问,“何家少爷儿子的长相如何?如果长相好,这个许樱桃为何要放着荣华富贵,嫁给一个三十几岁的家丁?”
王主簿也觉得奇怪,“不仅如此,这何富贵一听有人要找他,立马就喝毒药死了,一个家丁倒是舍得买这么贵的鹤顶红。”
赵琰道,“何富贵可能不是凶手,他死的突然,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让他这么做的。那人肯定给了不少报酬,你们先去将何富贵的家人找来,就说要问问何富贵一些生前的事,至于他的家人怎么回答,你们不用管。越是滴水不漏,越是被人指使。”
之后仵作又说,“要是能找到作案的凶器,就能确定死者因何而死。”
赵琰问,“从伤口看不出?”
仵作答,“可以推测几种,但是小的想要找人确认一下,这些伤痕看着像特制灯盏的材料。”
他们商量了一会,从灯师堂到聚灯堂,再到最后,严拳说,“那些伙计不一定认得所有的材料。如果要找个信得过的,那就只能是俞姑娘了。”
王主簿意外严拳这般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他瞥了一眼赵琰道,“许樱桃是个女子,找个女手艺人,的确更合适些……”
既然要女手艺人了那就只能是俞姑娘了……
严拳和王主簿都相互对视一眼,又迅速将目光看向地面,有些心虚。
一旁的赵琰听着她的名字,心中停滞了一会。
这时仵作说,“女手艺人是好,可到底是看……不知那位娘子会不会害怕……”
严拳也没想到这点,他只顾着想看赵大人跟自己的前妻如何相处了,迟疑道,“那……那就换成……”
“去叫俞姑娘吧,就说有件事需要她帮忙,事关女子的冤屈。她会来的。”赵琰淡声道。
仵作得了令,立马派人去请。
这边严拳心想着果然以前是夫妻,连心性都这般了解,看来这位大人的确还未放下。
赵琰等了一会,便叫仵作带着他们一同进去,他想亲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