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唐朝天宝年间,都平城南郊住着一位名叫贾老汉的厨子。这贾老汉在城里的八方客栈掌勺,每月拿着二两银子的工钱,日子虽不富裕,但也算安稳。他有个儿子叫贾玉魁,聪明绝顶,16岁便中了秀才,真是光宗耀祖。
城里有个梁员外,见贾玉魁一表人才,便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梁月许配给了他。梁月虽是豪门千金,却毫无娇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务活也是亲力亲为。婚后,小两口恩爱有加,令人羡慕不已。
然而,好景不长,贾玉魁突患疾病,不幸离世。贾老汉夫妇不忍心看儿媳妇年轻守寡,便劝说她若愿意改嫁,他们愿意备下嫁妆,像嫁女儿一样送她出门。梁月哭得梨花带雨,坚决表示:“自古好女不嫁二夫,玉魁尸骨未寒,我怎能离他而去?”
从那以后,梁月依旧尽心尽力地伺候公婆,贾老汉则每天往返于客栈与家之间。转眼间,秋天到了,东平城连降大雨,洪水肆虐,井口都往外冒水。贾老汉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百姓们也是人心惶惶。
大雨过后,洪水逐渐退去,可瘟疫又接踵而至,不断有人死亡。等瘟疫过去,城里的人口少了三分之一。所幸贾老汉一家三口幸免于难。但不久后,怪事开始在梁月身上发生。
原本面容姣好、神采奕奕的梁月,突然变得愁容满面,十分憔悴。贾老汉夫妇还时常听到儿媳妇房中传来异样的声响。更让他们不解的是,梁月每天早上都抱着湿漉漉的被子出来晾晒,被子上还散发着一股怪味。
贾老汉担心儿媳妇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让老伴孙氏去探探她的口风。孙氏是个老实人,语重心长地对梁月说:“闺女,你要是有相中的好人家,就跟娘说,娘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梁月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最后泪眼婆娑地回屋去了。
孙氏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如实告诉贾老汉。贾老汉也没了主意,只说:“玉儿是个好孩子,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也别逼她了,到时候她想说自然就说了。”
又过了几天,城里有个财主过寿,请贾老汉去帮忙操办寿宴,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那些伶兵时常在八方客栈演出,贾老汉基本都认识。贾老汉虽是个厨子,但平日里也特别爱唱戏,有时在后厨也会哼唱几声。
等戏唱完了,贾老汉就和伶兵们一起吃饭。扮演关二爷的伶兵叫周六郎,为人十分豪爽,人们都称呼他为六爷。贾老汉一时兴起,对周六郎说:“六爷啊,我看您扮的关二爷太威风了,我也想穿着您的戏服过过瘾,不知道您能不能同意啊?”
周六郎爽快地说:“老哥,别说穿一会儿了,您就是穿一宿都不妨事,只要别弄脏了,明天给我送回来就是了。还有啊,这关二爷是神明,穿上戏服就如同神明上了身,您言谈举止都要谨慎才是啊。”
贾老汉欣喜若狂,让周六郎给自己扮上,迈着方步朝家中走去。等他到家时,已经是三更时分了。刚一开门,突然一个黑影从儿媳妇房里窜了出来。贾老汉下意识地大喝一声:“哪里走!”
那黑影和贾老汉照了面,定睛一看,那黑影是个黑不溜秋的汉子,浑身散发着一股腥臭之味。没等贾老汉说话,那黑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不停地说道:“小妖不知关圣君在此,就地请饶命啊!”
说罢,那黑汉子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条一丈多长的大鲶鱼。贾老汉心中大惊,原来这妖物缠上了儿媳妇!看来它把自己当成关公了。贾老汉故作镇定,在门后摸出一把铁铲来,一铲就把那鲶鱼的头给剁了下来。
梁月听见动静,赶紧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见到贾老汉,倒头便拜,哭着说道:“多谢上仙铲除妖魔!”贾老汉摘下装束,说道:“玉儿啊,我是你爹呀!”梁月也是惊诧不已,说道:“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变成关公了?”
贾老汉就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先把这妖精给剁碎了,省得它祸害别人。”贾老汉当了一辈子的厨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鲶鱼。他把鱼骨剃掉,把鱼肉片成了片儿,然后用葱姜蒜腌好,煎炒烹炸、焖溜熬炖,整整折腾了一宿。阵阵香气从贾老汉家里传了出来。
老头把鱼肉分给了左邻右舍们,梁月也吃了一大碗,顿时感觉身强体健、精神了许多。这时,梁月才说出了实情。原来自从那次洪水之后,都平城里就来了一个妖精——修炼千年的鲶鱼精。这鲶鱼精化成黑不溜秋的男子,夜里与女子交合。因为这鲶鱼精身上全是水,所以床铺也都被水给浸湿了。城里张秀才的女儿也是被它给玷污了。张秀才得知后,就请道士捉妖,结果连张秀才夫妇带着道士一块儿都让这鲶鱼精给吃了。鲶鱼精还威胁梁月,倘若她稍有不从,就吃掉她的公婆和父母。梁月为了家里人的安危,只好委曲求全。
贾老汉听了以后也是心有余悸,幸亏昨天自己穿的是关公的戏服,那鲶鱼精误以为自己就是关公,这才束手就擒,被自己斩杀。倘若自己身穿的是便服,那恐怕现在早已经命丧鱼腹了。
贾老汉把那身戏服恭恭敬敬地叠好,送还给了周六郎,同时又到关帝庙上香祭拜了一番。如今贾玉魁已经死了,梁月也只想一死保全名声。贾老汉夫妇苦苦相劝:“我们老两口子中年丧子已是大痛,你就如同我们的女儿一般,倘若你再离我们而去,那我们两口子也没法活了。”
为了公婆,梁月也只好隐忍苟活。不久之后,贾老汉的老伴病逝了,贾老汉也日渐病危。梁月为了照顾公婆,形容枯槁。
贾老汉有个徒弟叫二娃,身世十分可怜,是个孤儿,很小便跟着贾老汉学习厨艺。二娃见师傅病重了,日夜守在床前给师傅端屎端尿。贾老汉见二娃忠厚老实,临终之前就把梁月两人叫到跟前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二娃13岁时候就跟着我学艺,跟我亲儿子是一样的。月儿啊,你也是个好姑娘,只是命苦了点。人世艰险,以后啊,你们俩就搭伙过日子吧,这样的话,我们老两口泉下也就能安心了。”
梁月和二娃点了点头,贾老汉这才撒手人寰。二娃和梁月披麻戴孝安葬了贾老汉。后来,二娃在城郊开了一家小面馆,到了第二年,梁月就给二娃生了个儿子。二十年以后,这个儿子考中了进士,后来一直官至三公。
天宝年间爆发了安史之乱,动荡的政局之下,战争频发、灾害不断,老百姓们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妖魔邪祟往往在这个时候特别容易出来作祟,但是自古邪不压正。那鲶鱼精看到关公戏服便吓得束手就擒,足可见关公身上的浩然正气何等的雄壮。
咱们故事中的女主梁月也是个苦命之人,早年丧夫,然后又被鲶鱼精纠缠。她为了家人的安危而选择隐忍,对待公婆善始善终,最后苦尽甘来,才有了余生的幸福。愿我们常怀善念、多行善事。我也相信,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行善之人,诸神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