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雷音寺地界,一路西行。
弥勒的警告和“八宝功德池”的线索如同烧红的烙铁,时刻灼烧着孙悟空的心神。
他表面如常,护着师父赶路,火眼金睛却时刻警惕着四周,心中反复推演着如何潜入灵山,如何探查那镇压凶物的池子。
数日后,前方景象突变。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度甜腻与腐败恶臭的气味,如同实质的瘴气,远远地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抬眼望去,只见一座并不算高耸、却绵延极广的山岭横亘在前。
整座山岭,竟被厚厚的、腐烂成黑褐色浆糊状的柿子完全覆盖!
不知堆积了多少岁月,烂柿子形成了一片粘稠、滑腻、深达数丈的“柿子沼泽”,在阳光下反射着令人不适的油光。
无数苍蝇蚊虫如同乌云般盘旋其上,发出嗡嗡的轰鸣。
山风吹过,卷起阵阵更加浓郁的恶臭,几乎让人窒息。
山岭间原有的道路,早已被这腐烂的海洋彻底吞噬、堵塞。
这便是七绝山——柿子成灾,秽气冲天!
“呕……”
猪八戒第一个受不了,扶着路边一棵枯树干呕起来。
“我的亲娘哎!这是什么鬼地方?比俺老猪当年在高老庄掏的粪坑还臭十倍!”
唐僧脸色发白,用袖子紧紧捂住口鼻,眉头紧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如此秽物堆积,生灵如何通行?此地必有蹊跷。”
沙僧也皱紧了眉头,这气味实在挑战忍耐极限。
连白龙马都烦躁地甩着尾巴,打着响鼻,不愿前行。
孙悟空也被这恶臭熏得眉头大皱,火眼金睛扫视着这片腐烂的海洋。
除了冲天的秽气,他还隐隐察觉到一股凶蛮、冰冷的妖气,藏匿在这烂柿子沼泽的深处。
“师父,这烂柿子路是没法走了,得绕道。”
孙悟空道:“而且这山里,藏着个大家伙,气息凶得很。”
“绕道?”
猪八戒哭丧着脸:“猴哥你看这山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怎么绕?难道飞过去?”
他指了指山岭两侧,果然都是陡峭的绝壁深渊。
正说话间,山脚下转出一个颤巍巍的老者,拄着拐杖,面有菜色,眼神惊恐。
见到唐僧师徒,如同见了救星,扑通跪倒:“长老!长老救命啊!”
唐僧连忙扶起:“老丈请起,有何难处,慢慢道来。”
老者是附近驼罗庄的里正,他哭诉道:“长老有所不知!我们这七绝山,原本盛产柿子,是福也是祸。”
“三年前不知从哪里来了条大蟒蛇妖,盘踞在山中,不仅吞吃行人牲畜,更可怕的是,它妖法作祟,使得这满山的柿子加速腐烂,堆积不化,秽气熏天,堵死了道路!”
“我们庄上的人,被这恶臭和蛇妖祸害得苦不堪言,病的病,逃的逃,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求长老发发慈悲,除了那蛇妖,救救我们吧!”
“蟒蛇精?”
孙悟空眼中精光一闪:“老丈放心,这祸害,包在俺老孙身上!八戒!”
“在呢,猴哥!”
猪八戒应道。
“你护着师父和沙师弟在此等候,顺便问问这老丈蛇妖的具体巢穴。老孙先去会会那长虫!”
孙悟空交代完,也不等猪八戒答应,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金光,径直冲入那令人作呕的烂柿子沼泽之中!
一进入这秽气冲天的“沼泽”,孙悟空立刻封闭了大部分嗅觉。
饶是如此,那粘稠、滑腻、仿佛能渗透皮肤的污秽感还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烂柿子深及大腿,每一步都陷在其中,步履维艰。
更恶心的是,无数蛆虫在粘液中翻滚蠕动。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污秽环境中,孙悟空体内却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感应!
丹田深处,自人参果树断裂根基处融入的那一缕青云的诛仙剑气,原本一直沉寂潜伏,如同沉睡的游鱼。
此刻,在周围浓郁到极致的污秽、阴浊、腐败气息的刺激下,这缕剑气竟然轻微地、自发地颤动了一下!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仿佛能斩破混沌、涤荡寰宇的锋锐气息,瞬间透体而出,将试图沾染孙悟空身体的污秽之气无声无息地绞碎、排斥开来!
同时,这缕剑气似乎与金兜山时感应金刚琢产生的微弱活性隐隐呼应,变得更加“清醒”了一丝。
“嗯?”
孙悟空心中一动:“那位前辈留下的这缕剑气,竟有辟邪去秽之能?而且在这污秽之地,反倒更显活跃?”
他暗暗记下这变化。
循着那股凶蛮的妖气,孙悟空很快在烂柿子沼泽深处的一个巨大山洞前,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条何等巨大的蟒蛇!
它盘踞在洞口,光是露在外面的身躯就有水缸粗细,覆盖着黑黄相间的鳞片,在污秽的环境中闪烁着油光。
蛇头昂起,比磨盘还大,猩红的蛇信吞吐不定,发出嘶嘶的瘆人声响,一双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闯入领地的孙悟空,充满了暴虐和贪婪。
它显然没有化形的能力,只是凭借庞大的身躯和一身蛮力,以及口中毒雾称霸此地。
“孽畜!在此为祸一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孙悟空厉喝一声,也懒得废话,掣出金箍棒,脚踏相对坚实之地,纵身跃起,当头一棒砸下!
那蟒蛇精反应也不慢,巨大的蛇尾带着腥风呼啸扫来,如同一条巨大的钢鞭!
同时张口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毒雾,腥臭扑鼻,显然剧毒无比!
砰!咔嚓!
金箍棒重重砸在横扫而来的蛇尾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和骨头断裂的脆响!
蟒蛇精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蛇尾鳞片破碎,血肉模糊,巨大的力量让它整个身躯都翻滚了一下,压塌了一大片烂柿子“山丘”。
孙悟空早有防备,屏住呼吸,周身金光微闪,那毒雾近身便被无形的气劲排开。
他得势不饶人,身形如电,绕着蟒蛇精庞大的身躯疾走,金箍棒化作漫天棒影,专打其七寸、双眼等要害!
这蟒蛇精虽然力大无穷,皮糙肉厚,但灵智不高,行动相对笨拙,在孙悟空灵活迅猛的攻击下,只有挨打的份。
它嘶吼着,疯狂扭动身躯,掀起漫天恶臭的烂柿子浆液,尾巴乱扫,毒雾狂喷,却连孙悟空的衣角都碰不到。
金箍棒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蓬血雨和碎裂的鳞片。
战斗毫无悬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头盘踞七绝山、制造无边秽气的巨蟒,就被孙悟空硬生生用金箍棒打碎了头颅。
巨大的蟒蛇身躯抽搐着,缓缓沉入了它自己制造的烂柿子沼泽之中,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更加浓郁的恶臭。
孙悟空跳出秽气范围,抖落身上沾染的污物,体内那缕混沌剑气也恢复了平静。
他找到唐僧等人和驼罗庄的里正。
“蛇妖已除!”
孙悟空言简意赅。
驼罗庄的百姓闻讯,欢呼雀跃,感激涕零。
猪八戒看着那无边无际的烂柿子沼泽,又发起愁来:“猴哥,蛇妖是除了,可这路……还是堵得死死的啊!总不能让我们钻这烂泥塘吧?”
孙悟空看着这秽气冲天的山岭,也皱起了眉。
清理这堆积如山的腐烂柿子,绝非易事。
他思索片刻,对猪八戒道:“八戒,你食肠宽大,力气也不小。这开路的重任,非你莫属!”
猪八戒一听,脸都绿了:“啊?!猴哥!你让俺老猪去吃……去拱这烂柿子?这比吃屎还恶心啊!不去不去!”
孙悟空笑道:“谁让你去吃了?变回你的本相,用你那长嘴,给师父拱出一条路来!”
“这烂柿子松软,正合你用。沙师弟在旁帮你清理两侧。师父和行李,老孙带着飞过去便是。”
猪八戒一万个不情愿,但在唐僧期盼的目光和孙悟空的“淫威”下,只得捏着鼻子,摇身一变,化作一只身高数丈、鬃毛如钢针的巨大野猪!
他发出一声憋闷的嚎叫,闭着眼,一头扎进了烂柿子堆里,奋力向前拱去!
“呕……”
即便变成本相,那恶臭和粘腻感还是让猪八戒胃里翻江倒海。
他只能闭紧嘴巴,封闭五感,拼命往前拱。
沙僧则挥舞着降妖宝杖,将猪八戒拱开的烂柿子尽量推向两侧,稳固通道。
孙悟空带着唐僧和白龙马,驾起云头,低空跟在后面。
看着下方在秽气烂泥中奋力开路的巨大野猪,唐僧又是感激又是好笑。
孙悟空则望着灵山的方向,心中盘算着八宝功德池,对眼前的污秽浑不在意。
这短暂的休整和相对简单的战斗,反而让他有机会沉淀小雷音寺的遭遇和那至关重要的线索。
诛仙剑碎片……灵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