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素娥仙子因这玉兔偷食了为西王母蟠桃宴准备的珍稀月桂仙草,情急之下打了她一掌。”
“这玉兔便怀恨在心,趁素娥仙子轮回转世之机,偷开广寒宫禁制,私逃下界,掳走真公主,假冒其身份,欲借圣僧元阳修行报复。”
“此乃她私心作祟,犯下大错。本座管教不严,特来向大圣与圣僧赔罪,并将这孽畜带回月宫严惩。”
孙悟空听着这解释,心中冷笑。
前世一掌之怨?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玉兔精能轻易偷开广寒宫禁制?下界后能精准找到素娥转世?还能在天竺王宫假冒公主而未被察觉?
背后若无人指点或默许,绝无可能!
他目光扫过嫦娥仙子怀中那只安静的玉兔,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罪兔”,心中疑窦丛生:月宫玉兔,不止一只?
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替罪”!
更让他警惕的是,太阴星君看似解释赔罪,实则是在保下玉兔精性命,并将事情定性为“私怨”,避免牵扯更深。
这背后,是否涉及月宫与即将抵达灵山的取经团队之间的某种微妙平衡?
甚至是天庭内部对佛门的一种隐晦试探或警告?
孙悟空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收起金箍棒,嘿嘿一笑:“原来如此!既然是星君座下灵兽,又涉及前世因果,俺老孙自然要给星君面子。”
“只是这孽畜害得俺师父受惊,真公主受苦,天竺国上下不安,就这么带走,未免太便宜她了!”
太阴星君如何听不出他话中带刺,淡然道:“大圣放心,本座定会严加惩处,绝不再让她为祸。至于天竺国与真公主,月宫自有补偿。”
她玉手轻挥,一道精纯的太阴月华洒向王宫方向,可助国王王后延年益寿,安抚受惊心神。
又对真公主遥遥一点,一道清辉没入其体内,可涤荡囚禁之苦,滋养本源。
事已至此,孙悟空知道再纠缠也无益。
他深深看了一眼太阴星君和嫦娥,拱手道:“那就有劳星君了!”
心中却记下了这笔账。
太阴星君衣袖一卷,将地上瑟瑟发抖的玉兔精收起,对孙悟空和下方赶来的国王等人微微颔首,便与嫦娥踏着月华,飘然远去,消失在天际。
真相大白,真公主与父母抱头痛哭,恍如隔世。
国王王后对唐僧师徒感激涕零,更是后怕不已。
若非孙悟空火眼金睛,识破妖邪,天竺王室恐遭大祸。
国王大摆筵宴,隆重款待,并奉上无数金银珠宝作为酬谢。
唐僧经历了这场“逼婚”闹剧,对红尘富贵更是避之如蛇蝎。
他看着满桌珍馐和璀璨珠宝,如同看着洪水猛兽,连连摆手,坚辞不受:“陛下厚意,贫僧心领。”
“然出家人四大皆空,金银乃身外之物,取之无益。只求倒换关文,放我等西去,便是莫大恩德。”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眼神清澈,再无半分在御花园时的惶恐。
这场劫难,反而让他那颗被尘世纷扰动摇的心,更加坚定了西行求法的信念。
孙悟空看着师父,暗自点头。
八戒看着那些珠宝被推掉,心疼得直咧嘴,但也不敢多言。
沙僧则对师父的操守深感敬佩。
最终,师徒四人只受了些干粮斋饭,辞别千恩万谢的天竺国王一家,再次踏上征途。
回首望去,那天竺王宫的金顶在夕阳下闪耀,却再也无法在他们心中激起半分涟漪。
离开天竺国都,行路数日,渐入天竺国腹地。
这一日,来到一处名为铜台府地灵县的地方。
此地民风似乎格外淳朴,田野间劳作之人脸上多有满足之色。
行至城郊,见一高门大户,朱门白墙,庭院深深,门口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万僧不阻”四个大字,门庭若市,许多僧侣、贫苦百姓进进出出,面带感激。
“咦?这户人家好生奇怪,挂个‘万僧不阻’的牌子?”
猪八戒好奇道。
正巧一位老僧从门内走出,闻言笑道:“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此乃本地大善人寇洪寇员外家。”
“寇员外一生乐善好施,斋僧布道,救济孤贫,几十年如一日。他发下宏愿,要斋满一万名僧人!故立此牌,无论何方僧侣,来此皆可饱食一餐,结个善缘。至今已斋僧九千九百九十六名了!”
“哦?竟有如此大善人?”
唐僧闻言,肃然起敬。
他一路行来,见惯了妖魔凶残、官府昏聩、神佛冷漠,此刻听闻寇员外事迹,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仿佛看到了佛法慈悲在凡尘中的真切体现。
师徒四人正欲绕行,寇府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
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笑容慈祥的老者在一众家眷仆从簇拥下迎了出来,正是寇洪寇员外。
他一眼便看出唐僧气度不凡,又见其三个徒弟形貌奇特,心中一动,上前深深一揖:“几位长老可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圣僧?”
唐僧连忙还礼:“正是贫僧师徒。员外如何知晓?”
寇员外笑道:“老朽虽居僻壤,亦闻圣僧大名!前日有云游僧侣提及,东土圣僧将至。今日一见,果然宝相庄严!”
“老朽斋僧多年,只盼结缘真佛。今遇圣僧,实乃天赐!万望圣僧赏光,屈尊寒舍,容老朽略尽地主之谊,也好了却老朽斋满万僧之心愿!”
言辞恳切,态度恭敬至极。
唐僧见其心诚,又感念其善举,不忍拒绝,便看向孙悟空。
孙悟空火眼金睛扫过寇员外,只见其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功德金光,确实是大善之人,家宅也干净,并无妖邪之气。
他点点头:“师父,寇员外一片诚心,又是善心之人,住上几日也无妨。正好歇歇脚。”
猪八戒听说有好吃好喝,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寇员外大喜过望,亲自将师徒迎入府中。
寇府果然富丽堂皇,却无奢靡之气,处处透着书卷气和佛堂的宁静。
寇员外吩咐大摆斋宴,更广发请帖,邀请本地有名望的乡绅、僧侣、居士前来作陪,一是庆贺斋满万僧之喜,二为款待东土圣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