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水。
庐州知府衙门,地牢。
这里比后院的厢房,更加阴森潮湿。凤三娘被一条粗大的铁链锁住了琵琶骨,穿心而过的剧痛让她脸色苍白,但她的眼神,依旧清冷而倔强。
李汶洛和徐佑,站在牢门外,得意地看着她。
“凤三娘,滋味如何啊?”李汶洛摇着扇子,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这穿骨链,就算是宗师高手也挣脱不开。你还是乖乖等着,看本王怎么降服陈平川吧。”
凤三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离开地牢,徐佑在旁边遗憾说道:“可惜了,让陈平川的父母逃走,只抓住一个女匪首,用处有限。”
“不不不,”李汶洛却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此言差矣。坊间传闻,那陈平川生性风流,到处沾花惹草,这凤三娘就是他的姘头之一。”
“只要我们将她悬于城头,昭告全军,到时候,陈平川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再轻举妄动。”
徐佑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地牢的入口处,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闷哼。
“什么人?”李汶洛警觉地喝道。
话音未落,几道黑影,已经如同幽灵般,从黑暗的甬道中扑了出来!
他们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手中的匕首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直取李汶洛和徐佑的要害!
是玲儿和她的“暗影”小队!
“护驾!有刺客!”李汶洛身边的亲兵反应也极快,立刻拔刀迎了上去。
狭窄的地牢甬道里,瞬间爆发了激烈而又无声的厮杀!
“暗影”的成员,个个都是顶尖的刺客,他们的招式,没有任何花哨,招招致命!匕首、短剑、袖箭……各种淬毒的武器,在方寸之间,带起一蓬蓬血花。
李汶洛的亲兵,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他们结成战阵,死死地护在李汶洛身前。
玲儿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凤三娘。
她避开正面的战斗,身影一晃,如同一缕青烟,绕到了牢房的侧面,手中弹出一柄特制的短刃,精准地插入大锁的锁芯,只听“咔哒”一声,牢门应声而开!
她闪身进入牢房,来到凤三娘身边,急声道:“大当家,主公派我来救你!”
玲儿冲到凤三娘跟前,当她看到那条狰狞的铁链竟是直接穿透了凤三娘的琵琶骨时,一双美目瞬间赤红,怒火与杀意几欲喷薄而出!
如此酷刑,简直惨无人道!
剧烈的疼痛让凤三娘连站立都困难,更别提突围了。
这穿骨链嵌在血肉里,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出!
“大当家!”玲儿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抛下大当家独自逃生,她万万做不到!
一咬牙,玲儿抽出佩刀,用尽全力“哐当”一声斩断了连接墙壁的铁链,架起凤三娘虚弱的身体:“走!我带你杀出去!”
凤三娘疼得浑身冷汗,她深知自己如今就是个累赘,只会拖累所有人,她用力推开玲儿,低喝道:“别管我!你们快走,我走不了!”
“不行!”玲儿倔强地再次扶住她,拖着她往外冲。
然而,她们终究是慢了一步,大批的卫兵已经闻声赶到,将狭窄的甬道堵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刀枪对准了她们,彻底断绝了突围的希望。
“快走!”凤三娘急道:“回去告诉陈平川,我三娘就是死,也绝不会给他丢人!”
“不行,我不会丢下你!”玲儿态度坚决,如果她空手回去,无法向主公交代。
突然,凤三娘猛地推开她,捡起一把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再不走,我就死在这里!”
“三娘!”
玲儿咬着牙,身边的同伴伤亡惨重,这次救援已经失败,再不走,她们一个都活不了。
“我们会回来救你的!”
玲儿含泪带人突围,好不容易冲出府衙,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红色的信号烟火,拉开了引信!
“咻——!”
一道尖锐的呼啸声响起,那道红色的光芒,穿过知府衙门的上空,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一朵凄厉的血色烟花!
庐州城外,陈平川的中军大帐里。
他正坐在沙盘前,一夜未眠。
当那朵血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瞬间,他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和杀戮所吞噬。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出大帐。
看着那朵正在消散的血色烟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失败了……哼!”
他转过身,对着传令兵,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传我将令。”
“全军,准备攻城。”
之前,陈平川也考虑过直接攻城。
但,这样一来,庐州府就会化为一片废墟,百姓必然生灵涂炭。
而且,万一将李汶洛逼得狗急跳墙,杀害了凤三娘,陈平川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他才决定,先让暗影出手救人,如果能成功,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可惜,代表着计划失败的血色烟花,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耐心。
凤三娘落入敌手,生死未卜,每拖延一刻,她便多一分危险。
此刻,任何计谋都已显得苍白无力,唯有以雷霆万钧之势,用最绝对的力量,碾碎城墙,碾碎敌人,才能为她博得一线生机,才能洗刷这份耻辱!
……
黎明,天色未亮,但庐州城外,却已经是杀气冲天。
数万大军,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将整座城池围得密不透风。
十几门黑洞洞的炮口,已经对准了庐州城那看似坚固的城墙,炮手们站在炮边,只等一声令下,便能将这座古老的城池,化为一片火海。
陈平川没有像其他将领一样,安坐于中军帐中指挥。
他穿上了一身漆黑的铁甲,亲自来到了阵前。
在他的身后,站着两百名同样身穿黑甲,眼神冷漠,仿佛没有感情的士兵。
他们是陈平川从全军中,挑选出的最悍不畏死的勇士,组成的“破城死士营”。
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的包裹。里面装的,是足以将城门炸成碎片的猛火药。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大军,炸开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秦锋来到陈平川身边,沉声说道。
陈平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他没有做任何战前动员,也没有喊任何鼓舞士气的口号。
他只是转过身,用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看着身后的两百名死士。
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刀。
“第一轮,炮火急袭!目标,城头守军!”
“开炮!!”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炮兵指挥官,猛地挥下了手中的令旗!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撕裂了黎明的宁静!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咆哮!
烧得通红的实心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流星火雨一般,划破长空,狠狠地砸向了庐州城的城头!
城墙上的李汶洛守军,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他们还停留在弓箭和滚木擂石的战争年代,面对这种毁天灭地般的降维打击,瞬间就崩溃了!
坚硬的城砖被轻易地砸得粉碎,女墙和箭垛在爆炸中被掀飞,城头上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撕成了碎片!
惨叫声,哀嚎声,被淹没在连绵不绝的炮火轰鸣之中。
整个庐州城头,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