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力让赵捕快几乎喘不过气。
可他毕竟是朝廷荡魔司巡卫,也经历过不少事。
赵捕快脑中飞速运转,深知此刻任何不当的言行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硬来是绝对不可能的,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直接询问对方的底细?更是蠢不可及。
必须示弱,必须表明善意,必须…另辟蹊径!
他一咬牙,脸上挤出一个恭敬的笑容,对着老农连连摆手,腰都微微弯了下去:
“哎哟,刘老丈您可千万别再叫差爷了!”
“您叫我小赵,或者直接叫赵三就行。”
他这突如其来的低姿态,让一旁的陈石都愣了一下。
刘大虎抬了抬眼皮,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模样:“哦?赵…赵三?这…官爷您这是…”
赵三见对方没有立刻翻脸,心中稍定,连忙顺着话头,急中生智道:
“刘老丈,实不相瞒,上次…上次是赵某唐突了。”
“回去后衙门里已经查清了,山神庙那案子就是个意外,已经结了,跟您二位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他这话半真半假,先把之前的嫌疑彻底撇清,表明自己不是来找麻烦的。
“这次来…这次来主要是…是心里过意不去。”他脸上满是诚恳,“前两次叨扰了您清静,还惊了您家的…神犬…”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大黄狗,“赵某心里实在不安,所以特地来赔个礼,道个歉。”
说着,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从怀里摸索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护身符,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一些简单的云纹,隐隐散发着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
这虽不是他最珍贵的法器,但也是罕见的护身之物,能抵挡一些阴邪之气的侵扰,对普通人来说已是难得的宝贝。
他双手捧着这护身符,递向陈石:
“小兄弟,一点小玩意儿,挂在身上能辟邪防身,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给你赔个不是,千万别推辞。”
他选择将礼物给陈石,毕竟直接给老农东西显得太刻意,对方也未必看得上,这也是一种试探。
看看这少年在老农心中的分量,以及这少年本身是否有什么特殊。
陈石愣住了,看着那枚看起来就很不凡的护身符,又看了看刘爷爷,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未接受过别人如此贵重的礼物。
刘大虎磕了磕烟灰,瞥了一眼那护身符,眼神依旧平淡。
他淡淡地对陈石道:“差爷…哦,赵三爷给的,一片心意,收着吧。”
陈石这才迟疑地接过护身符,入手微凉,他低声道:“谢谢…赵三爷。”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年长一些,就厚着脸皮,小兄弟要是不嫌弃,以后叫我一声三哥就行。”
赵巡卫见对方收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
他趁机小心地观察着两人。
那老农依旧是那般深不可测,怎么看都像一个最普通的乡下老汉,但越是如此,他心中的敬畏就越深。
而那少年陈石虽然此刻身上那骇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收敛了下去,变得平平无奇。
但赵三依旧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赵巡卫心中瞬间做出了判断。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滋生。
这老农显然是位隐居的绝世高人,看其态度,似乎无意出山,也不想与外界有太多瓜葛。
但…这少年不同!
他年轻,有潜力,而且看样子对这位高人极其尊敬。
如果…如果能与这少年交好,甚至…将他引入朝廷体系?
哪怕只是结个善缘,将来或许就是一条通天之路,甚至对整个楚国而言,都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机遇!
想到这里,赵三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他脸上笑容更加和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无害:
“那个,小兄弟,我看你气度不凡,根骨…嗯,根骨极佳。”
他硬着头皮夸赞,其实他根本看不透陈石的根骨。
“不知…可有兴趣来郡衙里谋个差事?”
“虽然可能只是从杂役做起,但好歹是个正经出身,也能见见世面,总比在这山野间有前途些。”
他说得十分委婉客气,甚至带着点商量的语气,丝毫不敢有强迫的意思。
说着,他目光小心翼翼地瞟向旁边的老农,观察着他的反应。
这话一出,陈石再次愣住了。
去郡衙当差?
这可是他以前流浪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刘大虎依旧吧嗒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
“当差?吃官家饭?嘿,是福是祸,难说哟…”
他没有明确反对,但也没有表示支持,态度暧昧不明。
赵三闻言心中却是一喜。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好事!
他连忙趁热打铁,对陈石道:“小兄弟可以慢慢考虑,不急着答复。”
“若是哪天想通了,随时来郡衙找我赵三便是!”
他没有再多说,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今日能留下礼物,缓和关系,甚至埋下这么一个引子,已经是天大的收获了。
他又客套寒暄了几句,再三表示歉意和感谢,然后才恭恭敬敬,一步步倒退着离开了茅屋的范围,直到走出很远才敢转身加快脚步离去,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赵三并不知道今日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还想着既然这位神秘莫测的刘老既然是隐居,那么自己该怎么何其打好关系。
比如送对方粮食,或者给其翻修一下屋子?
命运,就是那么奇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