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了。”萧煜转头看了他一眼，“既然它不是为了让人赢。”
“那我们为什么要按它的规矩来。”
楚玄逸愣住了。
“不按它的规矩，那按谁的。”
“按我的。”
萧煜说完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了那片星光棋盘前。
“执棋者，你也要来试试吗。”
“不是试试，”萧煜抬起眼帘直视着那团光影，“是来拿走我想要的东西。”
“狂妄，”机老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那就请落子吧。”
萧煜没有片刻的思索，伸出手在棋盘上方轻轻一点。
“第一步，弃帅。”
“什么。”
楚玄逸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抓住萧煜的手。
“王爷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弃帅等于自杀。”
“我没疯，”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清醒？”楚玄逸简直要气笑了，“有谁家下棋第一步是把自己老窝给端了的，你这是清醒还是失心疯。”
机老的光影也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执棋者，老夫提醒你，帅位乃一军之根本道心之所在，此子一弃，满盘皆输。”
“是吗。”萧煜的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那正好。”
“本王就喜欢看满盘皆输的样子。”
他的话音刚落，代表“帅”的那颗星辰光芒骤然熄灭。
楚玄逸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完了。
这下彻底没救了。
“还有。”
萧煜的手指在棋盘上划过一道弧线。
“仕、相，也一并弃了。”
“不必留着碍事。”
“你……”
机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震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萧漆的目光终于从那些代表着王权富贵的棋子上移开，落在了棋盘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兵”，在敌军的重重包围下光芒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温柔。
“本王来。”
“是接它回家的。”
楚玄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浑身一震。
他瞬间明白了所有。
这个疯子。
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根本不是来下棋的，他放弃江山，舍弃王权，自毁长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兵”。
“执念，何等可怕的执念。”机老发出悠长的叹息。
“可你以为这样就有用了吗，你舍弃了一切，谁来为你的兵开路，它孤身一人连敌阵的毫毛都碰不到。”
“谁说它孤身一人。”
萧煜缓缓抬起手。
棋盘上，所有仅存的“车”“马”“炮”，那些代表着他最后力量的棋子在同一时间光芒大盛。
“听着。”
“本王不要你们攻城拔寨。”
“也不要你们计较得失。”
“本王只要你们。”
他的手猛地向下一挥，“用你们的身体为它铺出一条路来。”
话音刚落，那些棋子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向了前方。
它们在那个“兵”前进的道路上，用最惨烈的方式引爆了自己。
“轰。”
“轰。”
“轰。”
一声声巨响在大殿中回荡。
楚玄逸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条由血与火铺就的道路，在黑暗的棋盘上径直延伸向中央。
看着那个小小的“兵”，在无数同伴的尸骨之上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
没有阻碍。
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当那颗“兵”最终抵达棋盘最中心的位置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机老的光影闪烁不定，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以身为棋，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所求非天下，非胜负，只为守护心中那一点执念。”
“罢了。”
“此物与你，或是有缘。”
话音落下，整个星光棋盘如梦幻泡影般缓缓消散。
那枚悬浮在核心的【不周山之心】失去了所有的束缚，缓缓地落入了萧煜的手中。
“王爷。”楚玄逸快步上前，“你……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萧煜没有理会他。
他专注地看着掌心那块温润如玉的石头，感受着那股沁人心脾的生命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紫檀锦盒，将不周山之心轻轻放入盖好盒盖，这才松了一口气。
“轰隆隆。”
就在这时，整个大殿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
穹顶之上，无数碎石簌簌落下，地面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
“不好，”一名龙影密探惊呼道，“这里要塌了。”
“快走。”
楚玄逸脸色一变，立刻拉着萧煜转身朝着来时的甬道跑去。
可当他们跑到那扇巨大的石门前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门……门没了。”
“王爷，路被堵死了。”
只见原本应该是通道入口的地方，此刻已经被一整块严丝合缝的巨石彻底封死。
“我就知道，”楚玄逸一拳砸在石壁上，脸上满是懊恼和不甘，“神机阁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进来的人活着出去。”
“有死路，就一定有生路。”萧煜环顾着这片即将崩塌的空间，
话音刚落，大殿的另一侧墙壁上突然亮起了一道柔和的白光。
石壁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条全新的、深不见底的通道。
“王爷快看。”
“是生门。”
“快走。”
没有片刻的耽搁，萧煜第一个迈进了那条光芒通道。
众人紧随其后，在身后大殿彻底崩塌的前一刻全部冲了进去。
……
刺眼的阳光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等再次睁开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那片荒芜的沙漠之上。
脚下的大地还在微微颤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神机阁的废墟被黄沙彻底吞没。
“王爷。”
守在外围的龙影立刻牵马迎了上来。
“你们可算出来了，刚才地动山摇的可把我们吓坏了。”
萧煜翻身上马，望向身旁的楚玄逸。
“下一个。”
“啊？”楚玄逸正拿着水囊猛灌，闻言差点被呛到，“王爷，我们刚从九死一生的地方出来，兄弟们也都受了伤，是不是先……”
“没时间休整。”
萧煜直接打断了他。
“阿九等不了。”
楚玄逸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