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石板路上已飘来麦芽糖的甜香。张老汉掀开糖画摊的布帘,铜锅里的糖汁正咕嘟冒泡。他舀起半勺琥珀色糖稀,手腕翻转间,一只流萤的雏形在石板上逐渐成型——这是孩子们最爱的图案,据说能招来神女的庇佑。
“爷爷,我要最大的流萤!”扎羊角辫的小囡踮着脚,手里攥着几个铜板。张老汉刚要收势,糖汁突然剧烈震颤,银蓝色光芒从石板缝隙中窜出,如活物般缠绕住糖勺。围观百姓惊呼着后退,却见糖汁不受控制地流淌,眨眼间勾勒出少女吐舌嬉笑的模样,发间星砂凝成的花冠还闪着细碎光芒。
“本姑娘可比这好看一百倍!”清脆的娇叱声响起,一只流萤从人群头顶掠过,在空中化作巴掌大的虚影。江挽月叉着腰,赤瞳瞪得溜圆,半透明的星砂裙摆气得翻涌,“这糖画的眼睛歪歪扭扭,腮红也太淡了!”小囡哇地一声笑出来,伸手要碰虚影,却穿过了冰凉的星砂。
与此同时,青石板的另一头,赶考书生李砚正对着被雨水泡皱的书卷欲哭无泪。突然,行囊里的星砂笔自动飞出,笔尖悬在纸页上方轻轻晃动。银蓝色光点如细雨落下,浸透的墨迹重新变得清晰,褶皱的宣纸也在微光中舒展平整。书生目瞪口呆时,笔杆上浮现出小小的噬月纹,却泛着温暖的银光——那是被江挽月净化后的守护印记。
“就会偷偷做好事。”萧雪衣倚在茶楼栏杆上,望着街道上的闹剧轻笑。她腰间的曼陀罗短剑微微发烫,剑穗上的流萤银饰与远处的星砂笔遥相呼应。自从长安城之战后,江挽月的残念化作万千流萤散入人间,时而调皮捣蛋,时而默默守护,倒让烟火人间多了几分仙气。
“姐姐的星星,自然要照亮每一处角落!”江挽月的虚影突然出现在她肩头,发梢蹭过她耳畔,“刚才那个书生,明日科举肯定能中探花!”少女的星砂手指点向天空,几只流萤立刻组成科举榜单的模样,“不过最该夸奖的...是给本姑娘画糖画的小丫头!”
街角的绸缎庄里,图雅正和老板娘讨价还价。她新做的狼皮披风边缘缀着星砂流苏,每当转身,就会甩出细碎银光。“老板,这匹布再便宜些?”话音未落,货架上的银蓝绸缎突然无风自动,缠住老板娘的手腕。江挽月的流萤群在梁上盘旋,发出嗡嗡的哄笑:“姐姐说给折扣,就给折扣!”
暗处,幽绿瞳孔的黑猫蹲坐在城隍庙屋脊,爪子下压着的灰雾结晶突然发烫。它望着街道上肆意飞舞的流萤,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古神残念虽蛰伏,但那些混入人间烟火的星砂,每一粒都带着江挽月偏执的守护,如同扎进黑暗心脏的银针。而在极北冰窟深处,水晶棺少女的指尖划过镜面裂痕,镜中倒映的临安城,某个糖画摊的阴影里,噬月纹正在悄然生长。
“别偷懒啦!”江挽月突然拽着萧雪衣的衣袖俯冲而下,“那边说书先生在讲咱们的故事,居然把姐姐写成老气横秋的样子!”两人降落在人群外围,只见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且说那流萤神女,身披银甲,冷若冰霜...”话未说完,说书人的折扇突然被流萤托起,在空中画出少女翻白眼的模样。
哄笑声中,林疏白背着画箱挤过人群。他展开空白画纸,笔尖还未落下,银蓝光芒已自动勾勒出街景:江挽月叉腰教训说书人的模样、图雅和老板娘讨价还价的热闹、还有萧雪衣忍俊不禁的表情。当画纸完成的刹那,一只流萤停在画面角落,化作小小的唇印。
暮色渐浓时,临安城亮起万家灯火。每一盏灯笼里都藏着几只流萤,将暖黄的光晕染成温柔的银蓝。萧雪衣抚摸着短剑上重新焕发生机的星砂,突然感受到一丝异样的波动——在糖画摊的阴影深处,那抹新生的噬月纹正随着月光缓缓膨胀,而沉醉在守护喜悦中的众人尚未察觉,黑暗的触角已再次伸向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