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丽花汇那标志性的华丽霓虹招牌已经映入眼帘,门前灯火辉煌,衣香鬓影,靡靡之音透过门缝流淌出来,与几分钟前裁缝铺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两人下车,秦月漓立刻调整呼吸,腰肢柔软下来,脸上绽开一个毫无破绽、顾盼生辉的招牌笑容。
她自然地挽紧顾怀安的手臂,半个身子偎依过去,姿态亲昵又带着风月场上的诱惑:“顾上尉,请~”
她的转变行云流水,仿佛刚才在车上那一瞬间的脆弱只是光影的错觉。
顾怀安眸光微黯,配合地露出一点受用的神情,昂首阔步地被她引入这片绚烂却冰冷的光影旋涡之中。
穿过喧嚣的大厅,舞池里人头攒动,各色人等沉浸在酒精与荷尔蒙混合的气息里。秦月漓熟稔地与几个熟客打着招呼,眼波流转间已将环境扫描了一遍,目光落在了二楼的贵宾包厢区。
二楼的贵宾包厢区,一个相对私密,却也并非绝对安全的地方。
推门进入包厢,水晶吊灯洒下柔和暧昧的光,隔绝了大厅的喧嚣。服务生无声地送上酒水后退下,门被轻轻带上。
这次秦月漓没有阻止顾怀安刚刚上来之前在吧台点酒的行为,她知道顾怀安看出了她的打算,她既然要带他到包厢来,自是要扮演好那勾着男人为她花钱的舞女姿态。
几乎在门锁合拢的瞬间,包厢里那层虚幻的旖旎氛围消失殆尽。
秦月漓脸上的笑意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疲惫的白。她快速走到远离门的位置,背对着顾怀安,面向墙壁上的大幅装饰镜。在镜子的反光里,她能看到门和他。她抬手,指尖微微有些发颤地探向鬓边的发夹。
“暂时安全了,”她背对着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清冷,再无半点娇媚,“但情报组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
顾怀安并未放松警惕,他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包厢的每一处角落,尤其是壁灯和花盆后面这些常见的布点处,同时密切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他走到小吧台边,拿起酒瓶,倒酒的动作自然流畅,发出的轻微水声成了某种掩护,那些情报组的人不一定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硬闯,但该做的伪装是不能少的。
镜子里,秦月漓动作极其利落地解开了精巧的发卡,打开小夹层,一折叠得极小的纸条便露了出来,她取出密信,飞快地将发夹复原,重新卡回鬓边,然后也来到小吧台前。
“物归原主。”她走到顾怀安面前,摊开掌心,那被折的小小的密信如同滚烫的炭火。
顾怀安正准备伸手来接,秦月漓看着顾怀安领带上的夹子,干脆利落的把密信卷了卷,夹在了领带的背面。
顾怀安看着眼前摆弄他领带的女子,姿容绝美,不禁生出阿漓为他打领带整理着装的亲密日常的幻想,伸出的手丢失了原本的目标,却有了新的猎物。
顾怀安抚上秦月漓的腰肢,在她望向他的瞬间吻住了那他觊觎已久的红唇。
秦月漓知道,她没有沉溺的资格,可是,她的身体她的心都不愿推拒这如梦幻泡影的亲密,自欺欺人一般,秦月漓想着,就一次,便只放纵这一次……
杨胜跟着服务生的指引来到包厢外,服务生正要敲门,被杨胜拦住了,他虽说用的说辞是有公务来找顾上尉,但他可不敢再坏了顾上尉的好事,也不管边上还有服务生,借着门的缝隙,换着角度看了看包厢里的情况。
虽说透过细小的门缝能看到的范围有限,但若能在不打扰顾上尉与舞女小姐私会的前提下看看情况,他并不想再直面顾上尉的怒火。
好在,他确实看到了两人的身影,亲在了一起!看来真的是私会……
顾怀安主导着这个吻,情之所至,也难得阿漓愿与他沉沦,并不想被打扰,察觉到门外视线的瞬间,顾怀安的眼神便带着杀意看了过去。
杨胜哪敢再逗留,立刻拉着服务生走了。
顾怀安克制着结束了这个缠绵悱恻的吻,手也一直规矩的扶着秦月漓的腰,给予了她充分的尊重。
秦月漓气息不稳,靠在顾怀安的胸膛,听着他加速的心跳,脸颊染上了红晕,至少这一刻,她抓住了属于她的光,至少这一刻,暂时逃出了那被绝望与痛苦萦绕的深渊。
顾怀安轻抚过阿漓的背,带着安抚,疏导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阿漓,如果……我会与你一同留在深渊。”
秦月漓眼神复杂地落在他英挺的脸上,他知道他的未尽之言是关于蚀骨的解药,他看出了她藏于心底的担忧与无望……
秦月漓的手抚上那个领带夹:“怀安,你有你的理想,你属于光明与自由,不该为了我折下羽翼,毁掉自己想要的未来。”
顾怀安抓住阿漓的手,坚定的道:“我想要的未来,必须有你在!
阿漓,不管是军情处还是其他,于我而言不过是立场与理念的差异,身处何处都能为消灭外敌出力。
遇见你,爱上你,是我来到军情处最大的幸事,特工属的控制手段确实令人发指,可若真的没有别的选择,那我便与你一同面对。
所以,阿漓,在我面前不需要再藏着自己的脆弱与难过,最坏的结果,也有我陪在你的身边,同生共死!”
秦月漓这次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正如顾怀安所说,她在他面前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
虽然她不愿他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理想,但一想到往后即便身处黑暗,她也不再是孤单一人,那曾压得她无法喘息的绝望感便渐渐散去。
“顾怀安,谢谢……”
顾怀安心疼的安抚着哭泣的阿漓,虽然他更想听到的是关于表白的那三个字,但她也明白阿漓口中的这句谢谢所承载的分量,只默默将人搂的更紧了些。
秦月漓渐渐平复了心情,看着顾怀安被她泪水浸湿的衬衣,她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这般哭过了,带着些羞恼的将顾怀安敞开的军官外套的扣子扣上,全然失了特工的缜密与沉稳,此地无银般掩盖那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