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高衡驾着一艘挂着“高”字旗的快船,直抵管承盘踞的海岛。
岛上哨探见是熟船,引着他到了一处简陋的寨栅前,管承正指挥手下进行近身搏杀,见是高衡,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咧嘴一笑:“高家主今日怎有空登岛?莫不是又有好货要过?”
高衡上前低语:“有桩比走货更稳当的事,有位大人物想建水军,托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做这个统领?”
管承愣了愣,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眼中亮了起来。
他望着远处起伏的浪涛,又看了看身边扛着鱼叉的弟兄,沉声道:“是何方人物?”
“听说过雁门侯吗?”
“就是那个上书辞官为民的雁门侯?”
“雁门侯虽是辞官,但侯爷志在天下百姓,辞官为民不过是权宜之计。”
“有高家主之言,我管承便敢接这差事。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些弟兄野惯了,若侯爷真信我,我保这青州海面,姓赵!”
高衡大笑:“这才是你管承的性子!随我去见侯爷吧。”
赵剑站在岛礁边,看着岛礁上插着的黑旗,听着海水拍打礁石的声响,心中很是舒畅。
后世他来过这渤海海湾,也领略过那时的海水拍打礁石的场景,与此时的拍打相比,似乎此时的拍打,更具有自然感。
赵剑远远见一个赤着脚、裤腿卷到膝盖的汉子跟着高衡走来,身材高大魁梧,犹如一棵挺拔的苍松,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安全感。
脸庞宽阔而刚毅,轮廓分明,仿佛是用刀斧精心雕琢而成,透着一股硬朗之气。
浓密的眉毛,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神清澈而明亮,犹如清澈的湖水,毫无杂质。
鼻子高挺而笔直,嘴唇宽厚而结实,带着一抹自信而豪爽的笑容。
“这位便是雁门侯,”高衡侧身介绍,“侯爷,这就是管承。”
管承早已远远的打量了赵剑,对赵剑身上的气场,已经是肃然起敬了,当即抱拳:“小人管承,叩见侯爷!”
赵剑开门见山:“我想建一支水军,保境安民。高家主说你管承是这一带最懂海的人,敢不敢接这个差事?”
管承大笑起来:“侯爷若是信得过我管承,这海面我熟!别说保境,就是往深海去,我手下弟兄闭着眼都能辨方向。
只是…”他挠了挠头,“我这些弟兄野惯了,怕不合侯爷规矩。”
赵剑望着翻涌的海面,指着海浪拍打礁石说:“你看这浪,看着猛吧?拍岸时能碎成雪,卷起来能吞船。
可它再横,也跳不出这条海岸线。涨潮、退潮都有定数,这就是海的规矩。”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又松开,任细粒顺着指缝落回滩涂:“人的本领再强大,若触犯了海神禺强的规矩,如过度捕捞、不敬祭祀,便会引来‘怒涛覆舟’‘迷雾困船’。
我听说这一带民间流传深海有‘巨鳌’、‘水伯’等怪兽,能掀翻船只、吞噬渔人,这可能是深海‘不可逾越的规矩’。
人也一样,本事再大,没有规矩,想做什么做什么,只能做野狗群里被轰出去的流浪狗。
野狗群那是有着自己的‘规矩’来维持群体秩序的。
野狗群有明确的首领,负责指挥捕猎、决定迁徙方向,其他成员要服从。
捕猎时会分工围堵猎物,母狗照顾幼崽时,其他成员可能会帮忙带回食物。
低阶狗对首领,必须服从。
群体会共同守护领地,对外来者保持警惕,甚至主动驱赶。
有了这些规矩,才能让它们在残酷的野外更高好地生存。
一支军队,一方领土,一朝王国,没有规矩,是不会长久的!”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过来,赵剑抬手抹了把脸,声音里带着点沉劲:“海纳百川,靠的不是放任自流,是底下那看不见的海沟在定着深浅,是天上的星月在引着航向。
无规矩,这海早成了一锅乱炖的浑水,哪还容得下千船万帆走正道?
本领是桨,规矩是舵,没舵的船,划得再快也是瞎闯,早晚撞得粉身碎骨。”
赵剑这一番言论,让高衡暗暗敬佩,侄儿的选择,自己的站队,没错!
管承盯着赵剑看了半晌,忽然单膝跪地:“管承是迫不得已带弟兄们做这舔血的事,侯爷若能给弟兄们一个正经营生,管承愿誓死效犬马之劳!”
赵剑扶起管承,郑重说道:“君不负我,我不负君!眼下我给不了弟兄们荣华富贵,但跟着我,我会让你们活的,腰杆挺立!”
管承也算是一个力道不小的人,但赵剑扶他时那股劲道,轻飘飘的像是扶起一根树枝。
管承身子未完全站起,再次跪拜:“管承拜见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