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残阳的金辉勉强穿透两山之间的缝隙,给青灰色的岩石镀上一层诡异的暖色。
张飞勒住乌骓马的缰绳,一千步卒的甲叶摩擦声在身后骤然停住,只余下山风掠过耳畔的声音。
“将军!谷里……!”斥候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悸,从前方阴影里踉跄奔出,甲胄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污,“数百具尸首,都是……都是幽州骑兵!”
张飞虎躯一震,环眼骤然瞪圆。
“幽州骑兵?”
公孙范遇袭了?他猛地一夹马腹,丈八蛇矛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寒光,命令士卒原地待命后,独自一人纵马冲入山谷。
山谷里,风里的血腥味很浓。先是零星几具倒在血泊里的战马,接着便是成片的尸首。
尸首都已冰冷。
暮色四合,残阳的金辉洒在连绵的营帐上,赵云立于营寨前,手按腰间宝剑,目光如鹰隼般望向远方。
马云禄在他身后,也望着远方。
一个时辰前,一名自称是高顺亲兵的军士来见赵云,声称高顺和典韦正率领三千军卒,四千幽州俘虏前来,请赵云提供驻军营寨。
军士随后拿出了典韦的一把小戟,以证身份。
典韦的小戟是独一无二的,赵云熟悉的很,他自然不会怀疑了。
而且,赵剑传话时,也让他在挺县外扎营时,要多扎一些营寨,至少能容纳四千多人。
赵云是按五千人的规模扎了一处空营,一听军士说高顺带着七千多人,他立马安排人抓紧再扎三千人营帐。
望着远方,赵云想象着高顺和典韦是怎么以三千兵力,俘虏了四千多幽州骑兵的?
这几乎是没有厮杀的一战,只能是伏击了!
黑压压的人群由远及近,队伍最前方,是一副面色冷峻如铁的将领,身材挺立。
他身侧,铁塔般的典韦虬髯怒张,远远的就能吸引到人的眼球。
一批批幽州骑兵被绳索连成长队,虽然失去了自由,却仍带着北疆铁骑的悍勇。
两侧甲胄鲜明,有着雁门军标记的士兵,押解着俘虏缓缓向大营走来。
赵云和马云禄急忙下马,高顺和典韦也急忙下了马。
“高将军,辛苦了!”赵云迎上高顺,目光扫过那些虽被俘虏却仍倔强抬着头的幽州骑兵,心中巨浪翻涌。
这四千铁骑,若是整编得当,便是一支锐不可挡的力量,主公竟能不动声色间让高顺拿下这般战果……
他忽然想起主公的那道密令:斩杀黄巾渠帅黄仲,收拢其残部,沿指定路线前往卢乡。
当时只以为是一次争夺人口后的护送。
此刻看着两侧押解的士卒,再想到东莱只有五千守军,不可能派出这么多兵力,一个念头猛地窜出,主公应该是不止派了他前来,青州境内,应该还有其他军团在暗中布局!
夜色如墨,泼洒在挺县城外的荒野上。张飞伏在一道土坡后,双眼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不远处灯火连绵的营寨。
那营盘扎得方正,一眼望去,竟有万人多的规模,帐幔连缀着,几乎望不到头。
栅栏外鹿角森然,巡哨的甲士举着火把往来穿梭,火光映着他们明晃晃的甲叶。
他啐了口唾沫,心里暗骂一声,随即调转马头,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绕开营寨,直奔挺县而去。
关羽一听三弟来了,急忙开城迎接。兄弟俩坐在挺县县衙里,张飞急切述说了发现的情况。
关羽听着,烛火在他丹凤眼旁跳动,公孙范率军前来,竟然在山谷中遭了伏击?赵云营寨有一万多人的规模?
他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心中暗暗叹息:挺县难保!
关羽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烛影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青龙偃月刀在墙角泛着冷光。
天刚亮,东方泛起鱼肚白,挺县城墙的轮廓刚从夜色里挣脱出来,城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
那鼓声擂得又急又密,像惊雷滚过地面,震得城砖都嗡嗡发颤,守城的兵卒瞬间被惊醒,慌不迭地抄起兵器奔向城头。
关羽和张飞听见鼓声大作,急忙冲出县衙,登上城楼。
晨风卷着湿气扑面而来,吹得关羽的绿袍猎猎作响,张飞则手持丈八蛇矛,眉头拧成疙瘩。
两人放眼望去,城外旷野上早已列好了黑压压的军阵。
雁门军的旌旗在晨风中舒展开来,“雁门”大旗前,“赵”、“马”、“高”、“典”四色将旗分列两侧,猎猎作响。
四色将旗下,四员将领甲胄在晨光里闪着冷硬的光泽,个个身姿挺拔,气势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