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这些年死掉的那些年轻弟子,落剑宗掺和了不少?”云默小嘴一张,叭叭个没完,几句之后,又有些困惑,“不说天分,怎么尽是些长得好看的?”
照理么,修士里鲜少会有丑的,修为越高的修士,身上就越有一种返朴归真的气质。
可这世间修士,好看得多了,这份好看里头自然又能分出什么高级美和低级美来,而那些死掉的人吧……
就美得挺各式各样的高级。
花不再闻言,心虚了一瞬,小声嘀咕;“不都说色香味色香味么,长得丑就跟色无关了吧,还感觉脏脏臭臭的,像一堆炒豆里的坏豆。”
云默:……
敢情还有这说法呢。
头骨叼着黑旗四处遨游,像是要将那些鬼脸展给每一个人看,随着越来越多弟子认出那些人,他们停下脚步,甚至因错愕而忘了要对外输出灵力。
而蔺慈安却好似越战越勇,在人堆里杀出满身血气。
“头骨得了自由,不能让霁光再这么杀下去了,”云容望着远处,神色凝重,“到时候天道清算,她不会有好下场。”
花不再闻言,眸光颤了颤,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云容试图灵力去将蔺慈安给牵引回来,然而她的灵力还未靠近便被蔺慈安的护体剑光给震了个稀碎。
头骨在外头绕了数圈,像是累了,这才慢悠悠朝着花不再所在的方位飞,然而花不再却后退了半步,口中喃喃自语吟唱着无人能听懂的咒语。
众人便见那头骨似有些尴尬,在半空中停滞了几个呼吸过后,才不情不愿飞向了蔺慈安。
骇人的护体剑光在头骨的冲击中仿佛根本不存在,头骨毫不留情,重重朝着蔺慈安的脑壳撞去。
本想温柔接过头骨的蔺慈安:……
眼看着是温柔不起来了,这些年在落剑宗被压得太狠,对她是充满了怨念,就连停留在手上时都不大安分。
不减半两肉的口齿还一张一合,仿佛在吐槽蔺慈安的拖沓。
“蔺慈安,回来,休要与他们纠缠。”遥远之处,花不再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穿过层层叠叠的雷海剑光而来。
蔺慈安一手托着无声叭叭个没完的头骨,冷哼一声,汇聚在她身侧的雷光乃至手中剑骤然崩碎荡开。
落剑宗哀鸿遍野,年轻弟子死伤无数,唯有寥寥一些修为高深者硬生生顶下来了。
即便如此,保下性命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花不再受不住蔺慈安大杀四方带回来的血气,在蔺慈安落地前便自顾自躲了起来。
蔺慈安拎着头骨,在有一次瞥见头骨无声做着张嘴的动作时,终是没忍住,屈指敲了下头骨。
好了,头骨彻底老实了。
“这边是邪修之物?”云默倒是对头骨带回来的那杆黑旗极感兴趣,绕着黑旗走了好几圈,“里面的邪魂……”
“无力回天,”蔺慈安言简意赅,“亦无法度化。”
至于怎么无害化处理这些邪魂……
头骨又开始叭叭张嘴,忽悠云默将那些邪魂都往自己嘴里倒。
云默:……
“看出来了,前辈是挺贪吃的哈。”
头骨原地蹦跶了一下,想要去撞云默,奈何蔺慈安管教甚严,离地还没手指长,又被拍回去了。
花不再在飞舟最深处缩着,周身蓝色流光缠绕,而她顶着一张冷凝的脸,做着疯狂揉额角的动作,似是在缓解什么痛苦。
一路跟过来的时栩见状,颇有些担心,“主上?”
“想起一些陈年往事,”花不再摆摆手,“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时栩还是有些莫名的焦灼,这一刻在她面前的花不再似是格外不一样。
不见半点幼稚气,也未听见一句索要吃食的话,更像个成熟的长者。
花不再并不想接受这些突然觉醒起来的记忆,都说她因那场死亡失去所有记忆,而她分明没有找回几件东西,那些记忆却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每过去一日便想起一些。
就像无师自通的禁制术。
安静许久,花不再扭头,望向空荡荡的廊道,也唯有她的视野里,通体漆黑的狐狸正扑闪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问她:“时栩,在你眼中,蔺慈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刻薄鬼,”时栩几无犹豫,在背地里光明正大地说着那些恶狠狠的坏话,“小心眼!”
“是么,”花不再倚着廊柱,推开一扇窗,看外头风起云涌,“原来在你们眼里她是这样的。”
“那在您眼中呢?”时栩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个什么傻问题,在主上眼中,蔺慈安必定是千倍万倍没得挑的好。
“强大,冰冷,孤独。”花不再深吸口气,“永远理智,也永远无情,是个合格甚至优秀的……”神。
时栩:?
“她眼里心里……宽阔得能容下无数世界,却容不下一个人,当真是,”花不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本是没有记忆之人,为什么不叫她做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记忆的人,偏偏是……
欺负了蔺慈安之后,才叫她想起来。
面对格外不一样的花不再,时栩多了无数分的小心,“当真是什么?”
花不再鼻尖哼出一声轻嗤,似笑,又似讥讽,“孽缘。”
时栩张了张嘴:“主上,您……”
可当花不再那冷淡的一眼睨过来时,她那嗓子眼竟像被人硬生生丢了个噤声术,发不出丁点声音。
花不再轻叹:“情深缘浅终成劫,我说是孽缘,怎么了呢?”
冷意好似随着花不再周身荡漾的灵光蔓延,时栩顶着这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开口:“主上,方才我的话还未说完。”
花不再闭目,却没表现出要打断时栩的意思。
“是,霁光君是偶尔刻薄了些,可她对您是极好的,”时栩悄咪咪贴近了一些,“死而复生之术,我活到这把岁数就没听说过,也不知她是……”
“这你倒是误会她了,”花不再抬眸,毫无感情地发出一声呵,“这天下当然没有死而复生的法子,我能活,皆因我是不死之魂。”
时栩:??
啥玩意?!不死之身听过,不死之魂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