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自然是楼宴之的心。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林青辞体内的楼宴之那一魂察觉到了危险，那是生死一刻的瞬间，楼宴之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玉京破开了林青辞周身的防护，他都来不及想为什么区区玉京都能够破开那防护，就已经和林青辞调换了位置。
那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动作，因为楼宴之离得太远，一切发生的又太突然，他赶不及去救他，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通过那一魂来颠倒他们之间的位置。
来救下林青辞。
于是本正和上官道卿联手对战沈雾行的楼宴之成了林青辞，本应该被一剑穿心的却成了楼宴之。
被置换的一瞬间，林青辞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愣在原地，满眼都是楼宴之被一剑穿透心脏的画面。
“小师弟！”上官道卿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去救人，却被沈雾行拦住，沈雾行那张脸有些阴沉。
如果刚刚不是楼宴之，现在被一剑穿心的就是他的哥哥。
他可没有命令那玉京这么做。
至于玉京为什么能够破开楼宴之在林青辞身上下的禁制，是因为他的那把匕首浸了沈雾行的血，经沈雾行炼化过。
那是他给玉京，用来杀楼宴之的。
但是刚刚玉京想杀的人，是他的哥哥。
虽然最后死的人会是楼宴之，但是如果一旦有什么意外，死的人就是林青辞。
沈雾行越想脸色就越是阴沉，每一次他都是要杀死楼宴之带哥哥离开，可每一次，他好像都在把哥哥推向深渊。
“楼宴之！”林青辞朝着楼宴之扑过去，他脚步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虚空之中的眼球颤动起来，它们生出细细长长的血丝缠住了林青辞，血丝蹭了蹭林青辞的手腕，像是在撒娇一样。
林青辞却满脸厌恶和恨意，他拔剑斩断那些血丝，回头看了沈雾行一眼。
林青辞苍白的脸因为强烈的愤怒和恨意染上了浅淡的薄红，沈雾行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忽然就感受到了恐惧。
但林青辞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像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沈雾行却被那一眼牢牢地钉在了原地，甚至就连上官道卿的剑刺入了他的心口他都没什么反应。
他满眼都是恐惧，神经质一般地抠着自己的手，直到鲜血淋漓都没有放开。
上官道卿皱起眉，然后就见沈雾行居然把自己血淋淋的手塞到了嘴里，沈雾行居然开始啃食起自己的手来。
上官道卿的眉皱的更深了。
他提剑欲斩，沈雾行却在这时候忽然抬起了眼睛，雪色的重瞳里满是泪水。
“我……”沈雾行捂着心口跌倒在地上，他这个疯子居然试图挖出自己的心脏！
“我的心好痛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它坏掉了，坏掉了！”
“挖出来，挖出来吃掉！”
沈雾行心口被他自己抠挖的血肉模糊，不过片刻他又冷静下来，血红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踉跄着奔向楼宴之的林青辞。
沈雾行忽然笑了起来，雪色重瞳之中有鲜血流淌而出，在他脸颊上蜿蜒成红色的河，他说：“我知道了。”
……
楼宴之忍着心口蔓延上来的痛苦，清微剑颤抖着追上来将玉京斩杀，但楼宴之太过虚弱了，那一剑连他一成的功力都没有。
玉京飞出去，并没有死，但却被紧随其后而来的林青辞一剑钉在了地上。
林青辞用的是清微剑，是楼宴之的本命剑。
“楼宴之！”林青辞接住楼宴之，楼宴之脸色已经是惨白了，但他的唇瓣却透着不正常的嫣红，那匕首上有毒！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被钉住的玉京却在此刻大笑起来：“林青辞，楼宴之，没想到吧，你们这样的两个人，最后会有一个死在我的手里！”
“当初要不是你们，我何至于被抓住伏诛？！你们毁我百年道行，害我在人间受尽苦楚，害我被那钟离邺抓住当宠物一样豢养折辱，后来还落到沈雾行那个疯子手里受尽折磨！”
“都是因为你们！”
玉京看着悲痛欲绝的林青辞，笑得更加畅快了，简直到了疯疯癫癫的地步。
林青辞没有理会他的话，他抬手要割开自己的手腕放血救楼宴之，却被楼宴之抓住了手腕。
“小辞，别……”楼宴之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如初的笑容，他朝着林青辞摇了摇头：“别再放血了……”
林青辞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滑落，落到楼宴之唇瓣。
但……
没有用。
为什么没有用？！
林青辞看着怀里眼瞳已经开始有些涣散的楼宴之，呼吸急促起来，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
“不，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用？”灵力把手腕上的伤划得更深了，鲜血如同潺潺的小溪流落进楼宴之唇中。
楼宴之想抬手阻止林青辞，却提不起力气，他的灵力和生机都在流逝。
“小，小辞，”楼宴之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向林青辞：“别，别再伤害自己了……”
林青辞的泪水砸在了楼宴之的眉心。
“为什么没有用？！我不是两仪魂兰吗？！我不是可以颠倒生死救所有人吗？！”
“为什么没有用？！”
林青辞不管不顾的还想划伤自己，楼宴之却紧咬牙关不肯再喝他的血了。
“哈哈哈哈哈，”玉京挣扎着要从清微剑下逃离：“你以为那剑上沾的是毒吗？”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玉京已经化作人形，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青辞和楼宴之：“那匕首上附了诅咒，并且那诅咒还是我们教主大人亲自炼制的哈哈哈哈……”
“世间无人能解，无人能解！”
玉京说的都是真话。
因为沈雾行的分魂寄生了宋祈星，原本是打算让玉京暂时藏在宋祈星身上，在楼宴之去检查他的伤势的时候杀死他。
沈雾行知道楼宴之的特殊，所以那把匕首上抹的不是毒，是诅咒。
并且，是熔了他的大半魂血的诅咒。
他的哥哥可以救世间任何人，唯独此咒无解。
他和哥哥，一人是可救苍生的两仪魂兰，一人是可吞噬天地的魔头。
他们是共同诞生于世的，哥哥能够救任何人，但是唯独用他大半魂血炼制出来的诅咒，哥哥的血解不开。
当然，哥哥也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有和哥哥待在一起，他心中的黑暗和无时无刻叫嚣的暴虐才会平静下来。
沈雾行做了这么多，不惜浪费自己大半魂血……为的就是将楼宴之打入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之中。
可是现在看着哥哥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为什么他的心脏也好痛。
就仿佛要炸开了一样。
不是仿佛。
沈雾行的心脏真的炸开了。
他自己捏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