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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冷清,你只能和996有一搭没一搭聊天,996对这个世界一问三不知,甚至因为缺乏修真小说常识而显得更加没用处,你问它能不能操纵剑刃全自动战斗,996一声令下,当真飞了起来,可是还没飞离床铺,就啪叽一声坠机了。

你忙走过去问它疼不疼。

【我没有对于疼痛的感知】996审慎道,【目前看来 我不能维持长时间的操纵】

你把剑刃凑到脸前仔细看,只能看见剑身上自己的模样,映着凛凛剑光,盈盈烛光,你凝视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许久,问996:【没有温煌以外的设定,我又能做什么呢?】

在之前的故事里,设定给了你相对明确的要求,即使你暂时看不到故事的全貌,也能摸索着向前走,不过比起第一个世界,第二个世界的设定变得模糊,变得暧昧不清,结果到第三个世界,设定直接失效了。

996问:【你想做什么】

你想了想:【文案不是说得很好听吗,我就是被那个忽悠进来的。】

但是你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做,小说和人生是不一样的,为了阅读体验,文字要不断制造冲突,加快节奏,环境的挫折和角色的性格碰撞在一起,就成了剧情。而身在现实,总是会忍不住考虑逻辑,瞻前顾后,就连夜奔逃婚都要在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后遗憾宣布整个房间凑不出一点值钱玩意后被推迟。

你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钱币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看着天花板,【我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吗,我这份迷茫究竟是作者强加给我的,还是我发自内心的?】

996说:【或许你的自由意志被困在这种载体之间 只能通过选项得到体现 但在选项之外 你一定还有自己的想法】

你拍了拍脸颊站起身,对996道:【不过现在,也许是自由意志也许是作者意愿,我想去看看赴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在情节里提到了,总该是个有用的支线。于是你披着夜色低调地又走了一次白日的小路,头发被露水打湿,像是低垂的羽翼贴在鬓边,路过那棵花树时,你好像听到一阵轻盈的铃声。

夜风荡漾,那铃声仿佛只是树叶摩挲的错觉,你把吹到颊边的花瓣抹掉,因为沾染如水的夜色,它们的触感仿佛一个个来自夜晚的吻。顺着树干延伸的枝条向上看,花开得繁盛,再向上,则是高远的夜空,今晚是弦月,没有流云,那银光盛极,仿佛琼浆从银河滴落,你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是某天你午睡时打盹,以为自己活成了一本书,脚下的青石也因此变得柔软——你的脚尖卡进了间隙的泥土间,眼看着要往前摔倒。

996被你用布条裹得严实,背在身后,它想冲出来给你当拐杖的前一秒,一只结实的手臂伸出来揽住了你,阻止你如同偶像剧一般的平地摔,却把情节向罗曼蒂克更推进了一步。

你最先看到的是他小臂上挂着的一串银铃,像一束细瘦的铃兰花环,他穿黑衣,却用银线细细绣上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长龙,龙的脸正停在他肩上,你的目光便自然而然看向他扣得一丝不苟的衣领,然后是喉结,白玉似的下颔,和一张刚见过不久的脸。

是应观棋。

或许因为夜色,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阴郁,黑衣显瘦,他看起来也颀长许多,如同一朵在黑漆檀木花瓶里开得倦倦的白玉兰,注意到你落在他手腕上的目光,他扯了扯袖口,把那串铃铛遮住了。

你注意到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灯笼,大概为了扶你被扔下的。在他露面之前,你完全没捕捉到任何闲人的踪影,这大概就是修真世界的不公平,你现在只是一个没灵力的凡人,最糟糕的是你连灵力是什么都不清楚。

你把灯笼捡起来,摸着光滑的木杆问应观棋:“你来这里做什么?”

应观棋垂下眼睛,再抬起头,他看起来仿佛换了个人,衬着昏暗的灯光,他扯出一个笑容:“不是约好和我去梦渡节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买梦笼了。”

你捏紧了手中的木头,未打磨光滑的棱角刺进你的手掌,有些疼痛。

这个人真的是应观棋吗?你白天还拒绝了他的邀请,晚上就能大言不惭说谎?

这个故事难道还有恐怖故事的潜质?

见你迟疑,应观棋看起来居然有些着急:“你不愿和我同去吗,我……”

你注意着他的反应,慢吞吞道:“我不记得白天我有答应过你。”

应观棋的反应毫无破绽,只是低下头,接过你手中的灯笼:“原来是我一厢情愿,只不过你这个时候出门,应该也是去参加庆典的吧?”

你放开手,光源就到了他的手里:“是又如何,我只想一个人去。”

应观棋静了静:“你这是……讨厌我吗?”

这个人很奇怪,你看着他,总觉得是在隔着屏风凝视着一盏飘摇的烛火,而这萤烛之光,却自称日耀。他和白天给你的感觉截然相反,那时应观棋像是春风骀荡君子翩翩,此刻却像是灯火将息冬雪霏霏,推门看去,满目凉薄。

拒绝此刻的应观棋就如同在推动桌面边缘的镂空玉石套球,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不过你本来就不是怜香惜玉的路数:“白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挡我的路,我只能认为你在监视我。”

“你变了很多。”应观棋说。

“这话白天你也说过。”你说。

可是应观棋这种脸还能复制粘贴?或许你该追问他有没有失散在外的孪生兄弟。

应观棋轻笑一声:“不一样的。”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时间,还是人物?

“那我也可以再说一次,”你说道,“我对于你没有兴趣,你当做过去的我不存在也随意,我和你的婚约,是我最不想维护的东西,你要是识趣就自己取消,不然我会继续这样,直到你忍无可忍。”

应观棋说:“我并没觉得我在忍耐你。”

“……”

忍王的最高境界是根本不觉得自己在忍。

你把散开的鬓发向耳后理去:“不过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为了恶心你装疯卖傻,对我来说也太不划算。”

“倒是你,到底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问他。

你又听到了铃铛细碎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应观棋的手腕。

他默不作声地摁住了躁动的银铃,对你道:“所以你对我保持警惕, 这很好,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杀了我。”

他默认了对你别有所图。

但这个图谋未免过于诡异,如果说装疯卖傻,应观棋好像才是那个深得精髓的人。

你抽搐了一下嘴角:“一个婚约而已,还用不着要死要活,你若是没事,就快走吧。”

“你打算和谁赴梦?”应观棋说,“赴梦易失,从来是两人同去。”

这倒是很新颖的信息,你脚步不停,从他身边走过去,闻到暗香浮动,见月影横斜,他只能看见你的背后的光圈越来越大,再逐渐变小变得模糊,你头也不回对他招招手告别:

“我和我的剑同去。”

应观棋却提着灯笼追了上来。

“至少让我提灯送送你。”应观棋道。

见你没进一步拒绝,应观棋长舒一口气,就追在你身后不远不近走着,其实你不认路,但应观棋用在你因为路口犹豫时用灯火指路。再走了一刻钟,城中的灯光就亮了起来,约三四条街的范围,都被这金色的灯光点亮了,远远看去像浮动的海洋。

人头攒动间,应观棋靠近了你,你横了他一眼,他笑容不改,在你耳边道:“我看你……似乎没有带钱。”

……

你的衣服确实没有一个兜,腰上也没有玉佩香囊荷包,但是贫穷被这么点明还是让人不爽,你没好气道:“我打算买不起就抢。”

应观棋道:“那我为你助阵。”

见你哑然,他失笑道:“不如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一同赴梦吧,多年来几次经历梦渡节,我都没有找到信任的人陪我一同赴梦。”

他指着摊贩挂了一整条街的灯笼道:“那便是梦笼,有的关着关于食物、功名、色欲等的梦,有的则是心中最为渴慕之事,求而不得之人相干的梦,有时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却能入梦观镜,你如果有什么困惑,不如做个梦吧。”

A.与他赴梦

b.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