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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彧衣袖下的手掌握拳,正欲开口质问,刘楚玉已踏着满地碎瓷朝他走去。

她身上还沾着护城河的水汽,发间银蝶簪却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如今内忧外患,陛下应该很急吧!”她扫过案上被茶水浸湿的捷报,“可若是叔父有我相助就会不一样。”

“叔父自登基以来,虽屠杀宗室王族,却开辟寒门学子入仕的新道路。天下寒门众多,民心早已偏向陛下。”

“至于如今的境况,不过是邓琬之流,想以‘名不正言不顺’的言论,煽动旧族推翻您的统治。”

刘楚玉目光如刀剜进刘彧眼底,“可世人皆知我山阴公主的尊名——暴君刘子业最敬重的皇姐。只要我活着一日,就可以证明,叔父的皇位名正言顺,邓琬等人才是叛贼。”

刘彧喉结滚动,死死盯着刘楚玉染血的嘴角,她眼中跳动的火焰竟与记忆中先帝在位时如出一辙。

刘楚玉却不等他回应,抬手将案上墨迹未干的降罪诏书拂落:“那些皇室宗亲打着'清君侧'的幌子举兵,不过是觊觎龙椅。”

她冷笑一声,指甲划过鎏金龙纹,“但有我出面作证,他们便没了坐视不理的借口。陛下大可腾出手,全力绞杀邓琬逆党。”

殿外惊雷炸响,砚清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

刘楚玉却在电光中转身,发丝扫过何辑流血的伤口:“至于普蛮公主……”

她压低声音,尾音像毒蛇吐信,“在北魏连婢女都敢欺她,自幼被皇族扔到战场,此番失踪,怕是连她生母都要松口气。”

她掏出袖中泛黄的密信甩在案上,正是北魏后宫排挤普蛮公主的往来手札,“陛下可将宗室之女封作新公主——既能安北魏人心,又能安插细作;既削弱宗室势力,又能阻断北魏渗透。”

语毕,刘彧晦暗不明的眸子闪着凶光:“你要什么?”他额角青筋暴起,骨节捏得发白,“朕杀了你亲弟弟,又将你赐死,你该恨朕入骨,会甘心做这枚棋子?”

刘楚玉却猛地大笑出声,笑声混着殿外的闷雷,显得异常诡异。

“会啊!我杀了寿寂之,又是人人唾骂的‘淫荡公主’,”她逼近龙椅,发间银蝶簪几乎要戳到刘彧眼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叔父只要一道旨意,我便是千刀万剐的死罪。我不抱紧这大腿,难道等着被乱箭穿心?”

死寂在殿内蔓延。

良久,刘彧猛地拍案大笑,震得案上青铜烛台晃出残影:“好,好!真是朕的好侄女!”

他笑出了眼泪,却一把攥住她手腕,金镶玉扳指狠狠硌进皮肉,“但愿你比寿寂之聪明,别让朕抓到把柄。这江山,可葬不得两位山阴公主!”

殿内烛火猛地一晃。

刘楚玉唇角勾起,笑意如淬毒的胭脂,娇媚中透出森然:“陛下放心,我这颗棋子……”指尖划过刘彧腕间跳动的脉搏,“可比寿寂之好用得多。”

三更的梆子声穿透宫墙时,刘楚玉款款走出大殿。砚清沉默地架着奄奄一息的何辑,三人的影子在宫灯下扭曲变形。

他们刚过金水桥,忽听皇城十二道钟鼓齐鸣,震得檐角铜铃簌簌作响。

三百羽林卫手持火把从甬道两侧涌出,将黑夜照成白昼。黄门令捧着明黄圣旨疾步追来,尖锐的嗓音刺透云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阴公主刘楚玉忠勇可嘉,今查明前番赐死乃奸人构陷。朕心甚痛,特复其公主尊位,赐还府邸,加食邑三千户……”

刘楚玉脚步未停,任由诏书的内容被夜风吹散。

宫道两侧,羽林卫的铁甲折射出森冷寒光。为首的将领单膝跪地,却将佩刀横在身前:“末将奉旨,率百名精锐'护卫'公主府。”

刘楚玉一笑而过,究竟是护卫还是监视,彼此心照不宣。

公主府的朱漆大门积着陈年血垢。

她抚过门环上熟悉的缠枝纹,倏地自嘲出声:“本宫当年在这里绞死第一个面首时,这铜麒麟的眼睛还没被箭射穿。”

何辑在剧痛中抬眸,看见她指尖沾着的不是灰尘,而是干涸的血痂。

太医面色凝重地剪开他的囚衣,刘楚玉的鎏金护甲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腐衣剥离之际,屋内鸦雀无声。

他身躯之上,大大小小的鞭痕深至见骨,胸口处凝结着烙铁留下的血痂。太医的银镊子刚触及伤口,何辑的身体便猛地抽搐起来,冷汗霎时浸湿了鬓角。

“轻点!”刘楚玉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指尖下意识地攥紧袖口金线。

何辑却温柔的朝她笑了笑,染血的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我们阿玉……还是这般凶悍。”

刘楚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

今日若非她偶然撞见,他恐怕就要含冤而死。

一想到那个场景,她便心如刀绞。

这世间恶人逍遥自在,好人却总是受尽苦难。

何辑缓缓牵起刘楚玉的手,按在自己裸露的心口。“砰砰”的跳动声透过溃烂的皮肉传来,带着滚烫的温度。

“你看,还活着呢。”他苍白的唇勾起一抹笑,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掌心,“能再见阿玉,我很知足。”

刘楚玉瞥了眼正包扎伤口的太医,然后猛地抽手,侧过身去,“闭嘴!谁准你这样。”

话音刚落,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落在地面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何辑一时无措,他只想要她放心的,没成想却将她弄哭了。

“别担心。真的不疼。比想你的时候……好受多了。”

“少在这里说些胡话!”她厉声喝止,却止不住双肩的颤抖。

窗外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倔强地挺直脊背,一个虚弱地倚在床头。

太医包扎完毕,退出房间。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何辑艰难地支起身子:“阿玉,谢谢你救我……但趁现在,抽身吧。”

他深知刘楚玉的心思,亦比她更明了朝堂局势,人心已坏,绝非她这空头公主所能掌控。

“抽身?”刘楚玉猛地转身,眸中燃起熊熊烈火,“你看看外面!”

她猛地推开雕花窗棂——

月光下,羽林卫的铁甲泛着寒光,将公主府围得密不透风。箭楼上弓弦紧绷的“吱嘎”声隐约可闻。

“自刘彧宣布我活着走出皇宫那刻起,这局棋……就只能下到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