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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衣帆,米粮船,娃娃笑开颜!” 京口码头的欢歌犹在耳畔,寒衣军锐利的兵锋已如破竹之势,直指盘踞长江下游、扼守建康门户的最后一道屏障——丹阳砦。然而,当寒衣阁的玄色大旗出现在丹阳外围的丘陵地带时,一股与京口截然不同的、令人骨髓发冷的阴森气息,已如浓雾般悄然弥漫开来。

林天生勒马立于一处高坡,远眺前方那座依山傍水、地势险要的砦堡。丹阳砦并非雄城,却透着一股邪异。砦墙以粗粝的黑石垒砌,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脊骨。砦内不见寻常炊烟,只有几缕诡异的青烟袅袅升腾,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股混合着草药、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气味。

“主公,” 沈墨驱马上前,水晶镜片后的目光凝重,“哨探回报,守砦者乃江淮枭雄辅公祏。此人素以阴狠诡谲着称,尤擅旁门左道,驭使毒物。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传闻其麾下有一支极为邪门的‘鬼童军’,悍不畏死,形如傀儡,令人闻之色变。”

“鬼童军?” 秦狰策马在侧,闻言浓眉一拧,独臂按在腰间的鳞纹陌刀柄上,杀气凛然,“管他什么鬼娃妖童,某的陌刀专斩邪祟!主公,末将请命,率前锋营为大军扫清外围障碍,探其虚实!”

林天生的目光掠过丹阳砦,最终落在秦狰坚毅的脸上。他深知这位白虎部首的勇猛与担当,也明白先锋探路的重要性。“准!秦将军,务必谨慎。辅公祏非杜伏威可比,其手段阴毒,不可轻敌。红绡,朱雀部全力配合秦将军,查探砦内详情,尤其是那‘鬼童军’的底细!”

“遵命!” 秦狰与红绡齐声应诺。

秦狰亲率一千五百名白虎精锐,如同下山猛虎,直扑丹阳砦外围的第一道防线——一片被刻意保留、布满了荆棘藤蔓和嶙峋怪石的崎岖林地。这片林子被称为“哭丧林”,是通往丹阳砦主寨的必经之路。

初入林地,尚觉平常。然而,深入不过百步,异变陡生!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林间诡异的寂静!一名走在最前列的斥候脚下一软,抱着脚踝滚倒在地。只见他厚厚的牛皮军靴底,竟被一枚黑黢黢、形如蒺藜、布满尖刺的铁疙瘩刺穿!尖刺上泛着幽蓝的色泽,伤口处迅速肿胀发黑,散发出恶臭!

“小心脚下!有毒蒺藜!” 秦狰厉声示警。

话音未落,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肉眼难辨的毒蒺藜如同地狱撒下的恶种,密密麻麻地隐藏在落叶、浮土、甚至荆棘丛中!白虎军士卒纵是百战精锐,面对这无孔不入的阴毒陷阱,也难免中招。队伍行进速度瞬间迟滞,不断有人倒下,痛苦的呻吟和战友焦急的呼救声在林间回荡。

“举盾!缓行!注意脚下!” 秦狰怒吼着,独臂挥舞陌刀,亲自在前开路,刀风扫过,斩断大片荆棘,露出下方隐藏的陷阱。然而,毒蒺藜实在太多太刁钻。

就在前锋营陷入混乱之际,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呜…呜…呜呜呜…”

一阵阵低沉、压抑、如同夜枭悲啼,又似孩童呜咽的骨哨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浓密的树冠、怪石缝隙中飘荡出来!这声音不成调子,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穿透力,仿佛无数冤魂在耳边低语、哭泣,让人心烦意乱,头皮发麻!

“什么鬼声音?!”

“头…头好晕…”

“别慌!是敌袭!准备迎战!” 军官们竭力维持秩序,但士卒们脸上已现出明显的惊惶和不适。那骨哨声仿佛能勾动人心底最原始的恐惧,干扰着他们的判断和集中力。

紧接着,林间阴影晃动!

一个个矮小、瘦弱、穿着破烂灰布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从树后、石后、甚至地下的浅坑中钻了出来!他们大多只有十岁左右,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得如同蒙着一层灰翳,没有任何属于孩童的灵动和情感。他们动作僵硬却异常迅捷,手中握着削尖的竹矛、淬毒的吹箭、或是绑着锋利碎瓷片的绳索!

“鬼童!是鬼童军!” 有见识的老兵惊恐地喊出声。

这些孩童对脚下的毒蒺藜视若无睹,赤着脚或穿着破草鞋踩在上面,竟似毫无痛觉!他们口中含着惨白的骨哨,一边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一边悍不畏死地向混乱的白虎军发起了攻击!

嗖!嗖!嗖!

淬毒的吹箭如同毒蜂般射来,角度刁钻,专取面门、脖颈等无甲防护之处。一旦中箭,伤口虽小,却迅速麻痹,士卒很快便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削尖的竹矛阴险地刺向下盘,绊马索在混乱中悄然抛出。

更有甚者,几个鬼童竟直接扑到倒地的伤员身上,用牙齿撕咬,用碎瓷片疯狂地切割!其状如同地狱爬出的食尸小鬼!

白虎军士卒何曾见过如此诡异、非人、以孩童之躯行恶鬼之事的攻击?惊骇之下,加上骨哨声的持续侵扰,阵型大乱。面对这些“孩子”,许多士兵本能地犹豫,不敢下死手,反而被对方抓住机会,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结圆阵!盾牌向外!弓箭手压制树冠!” 秦狰目眦欲裂,独臂陌刀挥舞如轮,将几个扑上来的鬼童连人带矛劈飞出去。他看清了,这些孩童眼中只有一片死寂的服从,绝非正常状态!“不要手软!他们已非人!是傀儡!杀!”

在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后,白虎军终于稳住阵脚,依靠精良的甲胄和严密的阵型,以及强弓劲弩的压制,渐渐将鬼童军逼退。那些诡异的孩童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一地狼藉、痛苦的伤员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恐惧。林间回荡的骨哨声也渐渐远去,但那呜咽的余音,却仿佛烙印在每个幸存士卒的心头。

首战,前锋营受挫!士气遭受沉重打击。秦狰看着满地哀嚎的兄弟和被陌刀劈倒的孩童尸体,独臂紧握刀柄,骨节发白,牙关紧咬,眼中燃烧着愤怒与痛惜的火焰。

残阳如血,映照着丹阳砦外临时扎下的寒衣军大营。白日“哭丧林”一战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随着夜幕的降临,彻底淹没了整个营地。

白日里目睹鬼童军悍不畏死、状若疯魔攻击的士兵,耳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摄魂夺魄的骨哨呜咽。伤口中毒者的痛苦呻吟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医官们忙碌穿梭,营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那是白日从鬼童身上散出的味道,竟似随风飘入了营地。

压抑、恐惧、对未知邪术的担忧,如同瘟疫般在营中蔓延。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敌人,也难免心神不宁。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突然!

“呜…呜…呜呜呜…”

那熟悉的、如同无数孩童在黑暗中压抑哭泣的骨哨声,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远处的丹阳砦,而是仿佛就在营地的四周,在帐篷的阴影里,在辎重车的缝隙中,无处不在!声音比白日更加缥缈、阴冷,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耳膜,直透心扉!

“啊——!鬼!鬼童进来了!”

“哨声!是白天的哨声!他们来索命了!”

“别过来!滚开!”

惊恐的尖叫瞬间划破夜空!如同点燃了炸药的引信,整个寒衣军大营彻底炸开了锅!

白日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溃。许多士兵陷入极度的恐慌和幻觉之中。有人看到帐篷外有惨白的孩童鬼影飘过,有人听到床铺下有啃噬骨头的“咯吱”声,更有人仿佛看到白日里被自己杀死的鬼童浑身是血地扑了上来!恐惧如同野火燎原,失去理智的士兵有的抓起武器胡乱挥舞,有的惊恐地冲出帐篷,在黑暗中互相推搡、踩踏,甚至误伤袍泽!

“稳住!都给我稳住!是敌袭!结阵!” 值夜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但在这摄魂魔音的干扰下,收效甚微。营地里火光晃动,人影幢幢,哭喊声、怒骂声、兵刃碰撞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呜咽骨哨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锅沸粥!

林天生、沈墨、杜衡等人第一时间冲出帅帐,眼前混乱的景象让众人脸色铁青。

“是惑心邪音!” 沈墨立刻判断,对着护卫吼道:“传令!所有士卒,以棉布塞耳!擂鼓!以鼓声破邪音!” 他精通音律,深知这种持续、特定频率的呜咽声配合白日恐惧的残留和空气中可能存在的药物残留,对精神的摧残有多可怕。

咚咚咚!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奋力擂响,试图压制那无处不在的骨哨呜咽。士兵们在军官的强令和鼓声的刺激下,勉强塞住耳朵,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但营中的混乱一时难以平息。

就在这混乱的巅峰,一道矫健的红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逆着人流,扑向营地外围一处哨声最为密集的阴暗角落!正是朱雀部首——红绡!

她凤眸锐利如鹰,屏蔽了大部分干扰,精准地捕捉到一处异常——一个矮小的身影正蜷缩在一辆废弃的粮车底下,口中含着一枚惨白的骨哨,鼓着腮帮子奋力吹奏!那空洞的眼神,惨白的皮肤,正是白日见过的鬼童军!

红绡没有惊动他,而是如同捕猎的灵猫,悄无声息地接近。就在距离目标数步之遥时,那鬼童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过头!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借着营中混乱的火光,红绡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鬼童的脖颈上!

那里,系着一根脏污的红绳。

红绳下端,悬挂着一枚小小的、沾满污垢却难掩其精致本色的——银铃!

铃铛造型古朴,边缘有细微的卷草纹,铃舌的样式…红绡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隋宫旧制!是只有萧皇后宫中近侍或赏赐亲近之人才会佩戴的银铃铛!

“萧后娘娘的…” 红绡心中剧震,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这些鬼童军…难道与萧后娘娘的下落有关?!她白日里就隐约觉得这些孩童的状态诡异,绝非简单的药物控制,如今这枚银铃的出现,更是将疑云指向了更深、更令人心寒的可能——辅公祏,或许不仅是在利用孩童,更可能是在亵渎与萧后有关的某些人或物!

就在红绡心神剧震的瞬间,那鬼童眼中死寂的光芒一闪,竟不再吹哨,而是猛地将骨哨朝红绡掷来!同时身体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手脚并用地向更深的黑暗中钻去!

“哪里走!” 红绡瞬间回神,低叱一声,身形如电般追出。她必须抓住这个活口!这枚银铃,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鬼童逃窜的方向并非丹阳砦,而是营地侧后方一处怪石嶙峋、灌木丛生的荒丘。他对地形似乎极为熟悉,动作迅捷得不像孩童,利用岩石和阴影不断躲避红绡的追击。红绡紧追不舍,朱红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跳动的火焰。

追至荒丘半腰一处较为开阔的石坪,那鬼童突然停下,转过身,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追来的红绡。他不再逃跑,反而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作势欲扔。

红绡心中一凛,以为又是毒蒺藜之类的暗器,身形微顿,手中已扣住三枚金翎羽箭。

然而,鬼童并未掷出暗器,而是猛地将那黑乎乎的东西塞进了自己嘴里,用力咀嚼!同时,他口中再次发出急促而尖锐的骨哨声!

“不好!” 红绡瞬间明白,这是在召唤同伴!或者…是某种自我了断的信号!

她不再犹豫,金翎箭脱手而出!并非射向要害,而是精准地射向鬼童的肩窝和膝盖,旨在活捉!

噗!噗!

两箭精准命中!鬼童身体剧震,被箭矢的力道带得踉跄后退,跌倒在地。但他口中的哨声只是中断了一瞬,随即更加疯狂地吹响,眼中死寂的光芒变成了某种狂热的决绝!他挣扎着,竟试图去拔射入身体的箭矢!

红绡疾步上前,欲将其制服。就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鬼童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从侧后方的岩石阴影中袭来!竟是三支淬毒的吹箭,直取红绡后心!

红绡听风辨位,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扭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支,但第三支却擦着她的左臂外侧飞过!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衣袖被划开,鲜血瞬间渗出!更糟糕的是,一股麻痹感立刻从伤口处蔓延开来!

“有埋伏!” 红绡心头一沉,强忍眩晕和麻痹感,迅速回身,金翎箭再次搭上弓弦。只见岩石后,又窜出三个同样眼神空洞、手持吹筒的鬼童!他们如同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完全不顾倒地的同伴,只锁定红绡这个目标。

红绡知道不能恋战。她一边闪避着毒箭,一边迅速靠近最初那个中箭倒地的鬼童。目标明确——他脖子上的银铃!

就在她俯身,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枚沾满泥土却依旧反射着冰冷月光的银铃时,那鬼童眼中死寂的光芒突然爆发出一种极致的疯狂!他猛地张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那是他咀嚼毒物所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用尽最后力气,狠狠一口咬向红绡的手腕!

红绡反应极快,手腕一翻,躲开了这致命一咬。但鬼童的牙齿还是擦过了她的手背,留下几道血痕。同时,鬼童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口鼻中涌出大量黑血,眼神迅速涣散,显然他咀嚼吞下的剧毒发作了。

“该死!” 红绡低骂一声,不再犹豫,一把扯下鬼童颈间的银铃,迅速后退。她必须将银铃和这里的情报带回去!面对三个悍不畏死、不断吹着骨哨召唤更多同伴的鬼童,加上自己中毒受伤,硬拼绝非明智之举。

她将银铃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混合着血腥味和泥土的气息。金翎箭连珠射出,逼退追兵,同时吹响了朱雀部首特制的求援响箭!

尖锐的哨音刺破夜空!

很快,远处传来了寒衣军大队人马赶来的火把和呼喝声。三个鬼童见状,如同收到指令般,毫不犹豫地转身,拖着受伤同伴的尸体,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黑暗的乱石丛中,只留下荒丘石坪上几滩刺目的黑血、折断的箭矢,以及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甜腥毒味。

红绡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大口喘息,压制着左臂伤口传来的麻痹感。她摊开手掌,借着赶来的亲卫举起的火把光芒,仔细端详手中那枚染血的银铃。

小巧,精致,银质虽然蒙尘,但边缘那独特的卷草纹和铃舌的样式…确凿无疑!

这是隋宫大业年间,萧皇后赏赐亲近宫人、皇子伴读或年幼宗室子弟的制式银铃!红绡曾在宫中见过类似的样式,甚至…她猛地想起,林天生幼时,萧后似乎也赐过他一枚类似的铃铛,只是后来不知所踪!

丹阳砦…鬼童军…萧后旧物…

辅公祏!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红绡全身。这些被当作杀戮工具的孩童,他们脖子上的银铃从何而来?他们与失踪的萧后娘娘,究竟有何关联?辅公祏,这个盘踞丹阳的魔头,到底对萧后娘娘做了什么?!

“快!扶我回去!” 红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决,“我要立刻面见主公!丹阳砦…藏着比鬼童军更可怕的秘密!这枚铃…关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