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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正经怪谈:废星 > 第15章 封存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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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涌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早晨,那个早晨像是书中静止的图片,没有风,也感受不到周围的温度。邻居车琳林站在两家交界处凸起的一条土路上,告诉他,其实想觉得好受点的话,可以写一封信,不是只是为了好受点,也是为了让别人好受点。那段话就像春风一样吹进他的心里,让他的信开始发芽般有了第一句话。

“我想写下这封信,不是想为我辩护,而是想剖开我的内心。”

“这封信是给你们四个人的,如果还有四个人在看的话。”

他记得信的开头,像是一份没有任何遗产的人写的遗嘱。这封信被他放在二楼他和金蝶柔曾经一起居住的房间中梳妆台的镜子夹层中,每当他准备看或修改时,他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的样子,仿佛这样就能把真心话全部写出。

“这个世界是充满秘密,恶语,与谎言的,而出生在这个地方,我想你们接触到的是少的了。”

“可是我才意识到,你们所接触到的所有的秘密或是谎言,都来自于我,来自于我为你们圈出的这个小小世界。”

“曾有那么一刻,我幻想着我们会像童话故事中那样,免受世俗的一切。”

“但现实是,我们也许只是世俗所当做谈资所讲的低俗故事。”

“也许是我太过悲观,我天生悲观。”

他走出门,已经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了,那封信的内容他已经熟透于心,仅仅只是想起了开头,剩下的内容便如涓流出。他将门口的灯打开,等着他们回来。

在门口站着观望了一会,杜涌便进了屋。他在每个房间又开灯看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意外,那指的是曾经厨房着的一场火,一家人不敢去叫消防员,愣是用田间的水龙头和水管灭了火。在检查厨房煤气之后,他从茶砖上敲下一小块泡了杯茶。

“每当时间带给我大把空闲,我都会想我这一生究竟为了什么,每一个答案都堵在心头,说出来很荒唐,在实际中我又不敢付诸行动。”

“当你们问我,我们未来会做什么,我一时想不出来该如何回答。”

“但现在我觉得,你们可以完全地去做自己。”

“虽然我的每一言行都在暗示着你们,你们都是被山蛩缠身的人,但那不影响你们去发现自己所爱,去主导自己的生活。”

“山蛩占据的只是你们的皮肤,它们未曾触碰到你们的心。”

杜涌走进了后厅,打开了杜燃关闭的电视,今晚信号不是很好,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雨。新闻联播已经播放了,杜涌并没有任何心思去认真倾听,那不过是一种背景音乐,为了给周围的冷清添一些人气。

山蛩不断低语着,在皮肤下蠕动,它们不断重复着那封信的内容,它们似乎有着自己的思想,似乎是要揭开杜涌身上的“疤”,如果真是那样,他将会是脆弱得体无完肤。

“我在你们的生活中,并未像其他的父亲一样,给你们太多的指导,并没有真正参与到你们的生活中。”

“我本认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相处,去交流,去做一家人,但转眼间你们就已经跑在我前面,跑向不同的道路,而我只能落在后边看着你们向前独自摸索。”

“我是有愧于你们的。”

这句话被数只山蛩重复着,像回音一样飘荡在杜涌脑海中。杜涌把茶缸放在茶几上,后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仿佛将山蛩当做收音机在听。他无法阻止它们停下,就像无法阻止一株幼苗发芽。

“但那却让我更加放不开自己,我惧怕与你们交流,我惧怕得知你们的真正想法,我惧怕我所做的改变会让你们厌烦。”

“还记得我们准备一起将房子重新装修一遍,我谨慎地征求你们的想法,但最后却不欢而散,我只是重新刷了漆,为你们准备一些置物的地方。”

“还记得我们准备在地下也挖出一个客厅,我放手让你们去做,最后却发现地下的信号特别差,只好把那台电视当做影碟放映机。”

“还记得我们每年都要拍的合照,我知道你们都在想着你们的母亲,她比我更称职,如果换做我不在世,我想她还是会与你们拍照。”

“我想你们能感受到我的局促与不安,这片麦田已经将我的生命蚕食殆尽,我不愿让你们再像我一样。”

杜涌听到关门的声音,在那一瞬间,雨滴刷过空气的声音也挤进门内,应该是杜燃回来了。他接着听到衣物脱下的声音,水流的声音,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它们穿插在新闻联播的每个字词之间,让他从山蛩的声音分心出来。

杜燃拍了拍杜涌的肩膀,杜涌睁开眼睛同样拍了拍杜燃有些凉的手。紧接着,杜燃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茶缸添了些水,之后便走开了。

山蛩的声音继续拉回杜涌的注意,仿佛这是一场进行了无数遍的相同的实验。

“可一个已经看透了世间的人,该如何为你们展现另一片天地?”

“那个智者,你们应该听起过,他说我的命数已定。”

“来自地底的火焰燃烧在我们的血液中,赋予了我们新的生命,也将我们变成它的牢笼。”

“我不愿相信,但摆在眼前的现实无一不如他所料。”

突然二楼传来一阵响动,是地板不断被拍打的声音。杜涌惊坐起身,大脑飞速地想着究竟是什么声音,唯有一种可能--杜燃的急性应激再次发作,杜涌抬起前身,膝部仍然弯曲,试图判断楼上的声音是否还继续着,肯定的答案催促他快速跑向了二楼。

“我想逃跑,但我无法也带着你们逃跑。”

“我想留下,但我不知把你们留在何处。”

“‘地底的思想在侵蚀着你们,’那位智者说,”

“‘那个儿子就快成为那思想的傀儡。’”

走廊里暗白的灯光似乎像白纱一样蒙蔽了杜涌的双眼,他跌跌撞撞地拐到了楼梯口,坚实地踩在每一登木质台阶,此刻不知是他的脚发软,还是木质台阶开始发霉。

二楼的灯被打开了,这层曾是杜涌和金蝶柔居住的地方,现在像是一个博物馆一样收拾地整整齐齐,呈现在明亮的灯光之下。

杜燃倒在走廊的地板上,四肢不停地击打着地面,四周的灰尘被扬起,山蛩如水蛇般疯狂扭动,他的嘴不停猛烈地张合着。杜涌跑过去跪坐在杜燃身旁,先是用双手固定住他的头,防止他扭头咬到自己的舌头。

然而不停扭动的山蛩触碰到其他山蛩便试图咬在它身上,每一条山蛩都像有着自己的思想一样,都在争夺着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和生存者。杜涌又挪开双手去拨开纠缠在一起的山蛩,几条山蛩咬在他的手臂上倒是令杜燃多了几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