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占攀站在办公室的窗户旁，一边望着窗外，一边给那盆发财树浇水。窗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只是发现了三两只马蜂不知在什么地方筑了巢，也许是他前些年拆掉了空调外机的平台处，现在隔着窗子他都听到马蜂的嗡嗡声，让他难以集中精力在他的心事上。
“文董，您找我？”董诗涵敲了敲虚掩的门，走了进来，“文董，发财树可不能总浇一个方向啊，也不宜过多。”发财树的土壤还是只有左边的一角是湿润的。
“分心了。”文占攀回过头来，放下了浇水壶。
“有什么吩咐？”董诗涵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段时间文清的状态可能不是太好，帮我多留意留意吧，在工作上，或是在生活上，作为好朋友，你应该会比我接触更多，她也会更亲近你。”文占攀只是想及时发现，如果文清仍然参与到与红藤有关的事情中，“如果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我吧。”
“好的，我会多加留意的，毕竟她是我的好朋友。”董诗涵露出了她招牌的笑容。
“谢谢你了。”文占攀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第一次对董诗涵说谢谢，自己平时除了工作，很少有私下里的交流，更谈不上有事相求。
“您客气了。”董诗涵仍然在微笑，这个微笑算是她一点点练就的，不会太张扬，不会太敷衍，可以盖过自己的心情，可以胜过其他的表情，就连文清都建议她有机会去面试当空姐，绝对是第一。
“对了，再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文总那里吧。”文占攀从最底下的抽屉中拿出一个文件袋，袋子很新，但开口处又有很明显的反复开合的痕迹。
“好的，还有其他事吗？”董诗涵接过文件袋，习惯性地手指把住一边，按在小腹和胸前。
“没有了，去忙吧。”文占攀看着董诗涵走出办公室并关上门，才放松地将后背靠在椅背上。他在心里反复挣扎了几次，才最终决定把那个文件袋交给文占越，那里面有他从事红藤的危险实验最直接的证据，同时这份证据也是他最后悔的事情。文占攀想了很久，反复翻看了里面的复印件，他想不出其他任何能够阻止文占越继续实验的手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许就是这个意思，他必须要揭开自己的伤疤，他在想他不该参与进来，他早该阻止文占越，现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要保护女儿就要牺牲自己爱的人。文占攀拧动抽屉上插着的钥匙，锁上了抽屉。
董诗涵来到文占越的办公室前，还特意对着门旁黑色反光的门牌照了照，按了按扎起的头发，抿了抿嘴唇，才走进办公室，单手将文件袋递给文占越，告诉他是来自董事长的，之后顺势坐在了他办公桌的边缘。文占越在电脑上单手敲打了最后几个字，才抬起眼。
“晚上有什么安排？”董诗涵用手指摸着笔记本电脑的边缘，问道。
“嗯......”文占越靠向了椅背，瞄了眼董诗涵的手指，一边思考，一边拆开文件袋，“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董诗涵将电脑屏幕向下压了一些，“因为今晚我没有安排。”
文占越把纸张抽出一半时，他的手就停住了，第一页的纸上印的是一张黑白图片，上一半便是一个人的肩部、前胸和上臂，能辨认出来仅仅是因为那还具有人形的轮廓，皮肤表层已大部分溃烂，溃烂之处还像海葵一样生出数条虫子，光是图片就已经能想象出来动态的样子。文占越的表情瞬间凝固，快速地将纸张全部收回袋中。
“你没打开它吧？”文占越严肃起来。
“没有啊，怎么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董诗涵收回手指，也从桌子上起身。
“没什么，我还有些工作要做，你先出去吧。”文占越把文件袋放到一边的书立中，把电脑屏幕调整回正常的角度。
“好，那我先出去了。”董诗涵走出了办公室。她看得出文占越有什么事情，应该是和那份文件有关，但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也就不想去探究，文占越只是她的秘密情人，她也只是文占越的秘密情人。她曾问过文占越为什么没有把她抢过去做他的秘书，得到的答案是他自己能够应付过来，于是她追问他还留着她做什么，得到的答案是一个扑倒她的吻和一句他应付不来。
确认了不会再有人进来后，文占越才又打开了文件袋。里面一共有五张纸，每一张上都只在中间印了一张黑白照片，样子都是人体部位和同样的溃烂与虫子。第一张稍微干瘪的胸部能看出来这是一位女性，虫子仔细分辨能看出来正是山蛩，从同一个溃烂口生出的山蛩像是花瓣一样。第二张是腹部的照片，第三张和第四张是腿部的照片。文章越只在第一张上停留了很长时间，很快就翻到了第五张，一张人脸，同样开着“花瓣”，睁着一条缝的眼睛呆呆地看向一侧，没有血色的脸在黑白照片中显得更加惨白，深色的“花瓣”则是玷污了仍能看出精致骨相的脸。文占越盯着那张脸又沉思了许久，将五张纸啪地甩在桌面上，站起身又坐下，将纸张塞回文件袋中，带着走了出去，他要问问文占攀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