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玄策被抓后,沈枝意曾试图寻找证据帮他洗清嫌疑,可王府被封,有官兵把守,根本进不去,而举报的下人也被保护起来,完全见不到。
京城显贵感慨:
“沈家姑娘真是个倒霉的,先是嫁了个叛国贼,刚入皇室,摄政王又谋逆。”
“她是不是命中带煞。”
“我觉得是幸运,毕竟两次抄家灭族之祸,都被她躲过了。”
……
这世上,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不多。
沈枝意进宫求了太后。
可素来待她亲厚,又十分疼爱周玄策的太后,此时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见她。
她离宫时,倒意外碰见了皇后,行礼后,皇后竟主动开口:“来为摄政王求情?”
“我与他毕竟是夫妻。”
“沈枝意,你可知,自从他被抓后,为他求情的,全都被陛下抓起来了,现在所有人对他都唯恐避之不及。”
“王爷身体不好,我想着太后疼爱他,所以……”
“疼爱吗?”皇后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
“娘娘?您这话是何意?”
“你与摄政王没有夫妻之实,当初嫁他也是被逼无奈,没被牵连已是幸事,又何苦再来蹚这个浑水。”
皇后这话,是提醒。
沈枝意只抿了抿嘴,并未多说什么。
——
摄政王被抓一事,坊间议论纷纷。
只是众人困惑,摄政王已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又深受陛下爱重,何苦要自寻死路,就在众人探究原因时,一则市井流言传出:
【萧贵妃当年并非殉情而亡,而是被当今陛下逼着给先帝爷陪葬】
圣上与摄政王之间,是杀母之仇!
若是这般,一切就说得通了。
此流言一出,整个大乾人人骇然。
“二哥,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此事?”沈枝意听闻也是大骇。
沈牧之神情严肃,“市井都流传开了,估计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谁人散播的消息?”
“不清楚,不过大理寺那边已经开始在抓造谣之人了。”沈牧之连连咋舌,“谁人如此大胆,敢造谣当今陛下。”
造谣?
沈枝意想起在摄政王府,周玄策曾带她祭拜先帝与萧贵妃,牌位藏于暗门后,为何要藏?
定然不是先帝的原因,
那就只能是萧贵妃。
有人……
见不得他祭拜生母?
先帝与萧贵妃的爱情素来为人津津乐道,因何不允?
沈牧之还在叮嘱:“最近给他求情的人不少,落井下石的也多,你现在仍是他的王妃,一定要多注意。”
沈枝意点头应着。
却越想越觉得心惊,而此时红蕊叩门,匆匆而入:“姑娘,有大理寺办案的官员来请您。”
“什么?”沈牧之脸色骤变。
待兄妹二人进入正厅时,国公爷夫妇也在,大理寺卿倒是客气,瞧着沈牧之横眉冷对,只笑道:“二少不必担心,并非案子牵涉到了沈姑娘,而是……”
“他想见沈姑娘一面。”
罪臣,
他却又不敢直呼名讳,只用一个【他】字替代。
“他见我妹妹做什么?”沈牧之追问。
“这我不清楚。”
“枝意?”沈崇德看向女儿,询问意见。
“爹,我想去看看她。”
此时,所有人都避周玄策如蛇蝎,沈枝意还想往上面凑,沈牧之想提醒,却被父亲拦住。
她特意做了些吃食,随大理寺卿上了马车,不许她带丫鬟随从,所有囚犯,一旦被抓,定是严刑拷打,处境凄惨。
当沈枝意见到周玄策,还是被他身处环境惊到了。
那是位于郊外的一处宅子,室内风轮送着凉风,桌案上堆着许多书籍,甚至还有新鲜的瓜果。
甚至还有太医随传随到,以备不测。
这……
是囚犯?
确定不是抓来享福的?
到底是皇室中人,即使被抓,待遇也不会太差。
但周玄策一身素衣,白玉面具衬得唇上都毫无血色,正手捧书籍,瞧着沈枝意到了,也只撩着眼皮瞧了她一眼。
两人叙话,大理寺卿未走,就在旁盯着。
沈枝意确定他无碍,心下也松了口气,“王爷,这是妾身为你准备的一些吃食。”
周玄策没说话,只起身走到桌案前,“帮本王研墨。”
沈枝意虽不解,却还是依言照做。
而他则坐在桌案前,镇尺压着宣纸,他提笔裹墨,在纸上落下【和离书】三字,惹得沈枝意心惊,“王爷?”
“本王是将死之人,本就不该拖累你,所以今日,本王就放你自由。”
沈枝意研墨的手指顿住,“您特意遣人让我来,就是要与我和离?”
“不然呢?”周玄策偏头看她。
“你我无夫妻之实,又无感情,本王府中尚有些金银财货,尽数予你,算是补偿。”
周玄策说着,忽得按住她还在研墨的手。
他的手,微凉。
手心贴着她的手背,紧握间,偏又摩擦出了一丝热意。
手指微微收紧,捏得她有些疼。
“你不同意和离,难不成……”
“数日相处,对本王有感情了?”
目光相撞的瞬间,他那双藏于面具下的眸子,依旧深邃如寒潭,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掌心温度炽热,烧得人心慌。
他手微微向上,触碰到她手腕,抿了抿唇,没作声。
沈枝意深吸口气,“那就多谢王爷了。”
“好歹夫妻一场,沈姑娘不必为本王的事忧心,保重身体,你的福气在后头。”
说话间,周玄策已松开手,继续写和离书。
“你且认真看这和离书,若有不满的,本王可以随时更改。”
沈枝意没作声。
他写,
她就认真看,
可写着写着,他忽得咳嗽起来,咳出了几口血,污了和离书,墨迹未干,混了血水,就糊成一团。
太医匆匆进来,这和离书终是没写成。
“沈姑娘,我派人送您回府,和离书写好,我自会派人送给你。”大理寺卿所有心思都在周玄策身上,生怕他真的死了。
整个大乾,能处决他的,只有圣上。
而如今,圣上对他行刺一事,尚未有裁断,他们也只能好吃好喝伺候着。
其他犯人,死了就死了。
可他……
偏偏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沈枝意只深看周玄策一眼,便转身离开。
因为没带丫鬟小厮,护她回府的,只有大理寺的四位当差衙役,行至中途,马车忽得颠簸一下。
“沈姑娘,实在抱歉,马车好像出问题了,烦请您先下来,我们修理一下。”
沈枝意呼吸微沉,却并未第一时间下马车。
“沈姑娘?”衙役又低声催着。
“马上就出去。”
沈枝意下意识摸了下手腕,待她掀开马车帘子的瞬间,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
紧接着,
一把利剑朝她直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