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初冬，寒意已浓。几场秋雨过后，北风便开始肆虐，卷着枯叶在宫城内外盘旋，为这座刚刚从战火中喘息过来的帝都，又添了几分萧瑟。
林凡立于未央宫正殿的窗前，玄色的锦袍在风中微微拂动。他目光深邃，穿透雕花的窗棂，望向殿外铅灰色的天空，心中思绪如同这翻滚的阴云，沉重而复杂。
东方的军情急报，如同雪片般接踵而至，每一封，都像一块巨石投入他那因天下大势而早已波涛汹涌的心湖。
曹操，这位曾与他一同“勤王”的盟友，在占据河内、稳固兖州之后，其扩张的野心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他打着“清剿黄巾余孽，安定地方”的旗号，四处征伐，先是与盘踞徐州的吕布连番大战，虽未将其彻底击败，却也占了不少便宜。如今，更是借口其父曹嵩在徐州境内遇害，悍然兴兵，大举进攻徐州，其兵锋所指，庐舍为墟，百姓遭难。林凡深知，曹操此人，雄才大略，却也心狠手辣，若任其在徐州肆虐，不知将有多少无辜生灵涂炭。
北方的公孙瓒，在名义上“得到”冀州北部数郡之后，非但没有信守承诺，与林凡共同稳固河北，反而愈发骄横跋扈。他自恃兵强马壮，又见林凡主力西征关中，冀州后方相对空虚，便开始蠢蠢蠢欲动。他不仅纵容麾下兵马，如豺狼般频繁袭扰冀州边境的村庄，劫掠粮草，荼毒百姓，更暗中联络那些对林凡新政心怀不满的袁氏旧部和地方豪强，企图里应外合，在林凡背后捅上一刀，以图渔利。若非李进将军在冀州沉稳持重，依托坚城利炮，屡次挫败其阴谋，恐怕冀州北部早已烽烟再起，生灵涂炭。
而最让林凡感到意外和警惕的，依旧是来自遥远江东的孙策。这位年仅弱冠，却已凭借其父旧部与自身勇武，在江东之地掀起惊涛骇浪，被誉为“小霸王”的少年英主，其崛起之迅猛，野心之勃勃，丝毫不亚于曹操。更让林凡在意的是，孙策似乎对林凡赖以安身立命的“仙家科技”，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敏锐与兴趣。他派遣的那些精干细作，如同水银泻地般，在冀州和关中各地秘密活动，不惜一切代价，试图刺探格物院的核心机密，甚至还策划了几起针对格物院核心工匠的绑架与暗杀事件。若非赵武麾下的“锦衣卫”百般警惕，并果断采取雷霆手段，粉碎了数次阴谋，恐怕早已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
“狼烟四起，群雄逐鹿，这天下，何时才能真正迎来太平……”林凡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面对这纷繁乱局的凝重。他知道，自己虽然占据了关中这块战略要地，并初步稳定了局势，但放眼天下，依旧是强敌环伺，危机四伏。他就像一个身处惊涛骇浪中的舵手，每做出一个决策，都必须小心翼翼，深思熟虑，否则，稍有不慎，便可能船毁人亡，万劫不复。
“夫君，可是又在为天下黎民忧心？”一个温柔婉转、如同天籁般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甄宓端着一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参茶，款款走到林凡身边，将温热的茶盏递到他的手中，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充满了对夫君的关切与深深的疼惜。
她今日身着一件淡雅的素色宫装，青丝如瀑，仅以一支碧玉簪松松挽起，未施粉黛的容颜，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更显得清丽脱俗，宛如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自随林凡来到长安之后，她不仅将林凡的后宫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处理军国大事，更时常陪伴在他身边，红袖添香，为他分忧解难，已然成为了林凡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红颜知己与最为倚重的贤内助。
林凡接过参茶，那份来自掌心的温暖，仿佛能驱散心中所有的阴霾。他拉着甄宓那柔若无骨的纤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声音中带着一丝歉疚与温柔：“些许俗务罢了，扰了宓儿清梦。只是这天下纷乱，百姓何辜，一想到此，便寝食难安。”
甄宓将臻首轻轻倚靠在林凡宽阔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夫君不必过于忧虑。妾身虽为女流，却也知晓夫君胸怀天下，志在四海。以夫君之雄才大略，仁德威名，定能扫平六合，澄清玉宇，还这天下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只是，夫君亦需保重龙体，切莫因国事操劳过度，累坏了身子。夫君的安康，不仅是夫君一人的福祉，更是这大汉亿万子民的希望，也是……也是妾身此生最大的期盼。”
林凡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反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情的吻，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感动与豪情：“有宓儿这句话，为夫便是赴汤蹈火，征战沙场，亦在所不辞！”
他知道，无论前方的道路如何艰险，无论未来的挑战如何严峻，只要有这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女子在身边，默默地支持着他，理解着他，他便拥有了无穷的勇气与战胜一切困难的力量。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田丰那略显急促却依旧沉稳的声音：“主公，格物院院长蒲元大师，自冀州星夜兼程，刚刚抵达长安，说是有十万火急之重大祥瑞，需当面禀报主公！”
“哦？蒲元大师来了？”林凡精神一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快请！”
他知道，每一次蒲元这般急切地亲自前来，都意味着格物院又有了足以改变整个战争格局的重大科技突破！在这个群狼环伺、危机四伏的关键时刻，蒲元的到来，无疑是一针强心剂，为他接下来的战略部署，增添了最为重要的砝码！
片刻之后，须发皆已有些斑白，脸上布满了旅途风霜的蒲元，在家仆的搀扶下，步履匆匆却精神矍铄地走入殿中。他虽然面带倦容，但那双因常年与炉火打交道而略显浑浊的老眼中，此刻却闪烁着异常兴奋与近乎狂热的璀璨光芒。
“老臣蒲元，参见主公！参见夫人！”蒲元一见到林凡与甄宓，便要依大礼下拜。
林凡连忙快步上前，亲手将他扶住，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与期待：“蒲大师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有何天大的喜讯，但讲无妨，本将与众将士，皆已翘首以盼多时了！”
蒲元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用数层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紫檀木匣中，取出了一卷绘制着无比复杂精密图纹的羊皮卷，以及几个造型奇特、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构件，在林凡面前一一展示开来：
“主公！苍天不负有心人，格物院全体同仁，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终于……终于将那‘神威霹雳炮’，进行了革命性的、足以颠覆时代的改良！”
他指着图纸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与符号，声音因过度兴奋而显得有些嘶哑：“主公请看！此乃我等严格依照主公所授之‘后膛装填’与‘螺旋膛线’之无上‘仙法’，耗费了无数珍贵材料，历经数百次失败与尝试，方才研制成功的全新一代‘后膛线膛神炮’！此炮，与旧式前膛滑膛炮相比，其装填速度，至少提升了三倍有余！其有效射程，更是增加了近一倍之多！且因炮管之内，刻有精密之膛线，炮弹出膛之后，高速旋转前进，其命中之精准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远非昔日可比！”
“更重要的是！”蒲元的声音愈发高亢，他拿起一个比寻常炮弹略长、呈纺锤形的金属构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闪烁着如同信徒般狂热的光芒，“我等还严格遵循主公的提示，研制出了这种全新的、威力无穷的‘空心开花榴弹’！此弹内部可填充更多、更精纯之‘神威霹雳火’，其爆炸之威力，比之以往的实心弹或简易开花弹，何止提升了十倍！且弹头前端，加装了经过无数次改良的延时引信！试想，若将此等致命炮弹，如同冰雹般，密集地倾泻于敌军最为精锐的步骑大阵之中，那将是何等……何等毁天灭地、令人绝望的恐怖景象啊！”
林凡听着蒲元那激动人心的描述，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些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图纸与构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胸腔之中怦怦狂跳，几乎要跃出喉咙！
后膛装填！螺旋膛线！开花榴弹！延时引信！
这些，可都是足以改变整个冷兵器时代战争形态的核心军事科技啊！虽然以格物院目前的技术水平与生产工艺，制造出来的这些“神炮”与“榴弹”，必然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与不足，与后世那些经过千锤百炼的真正近代火炮相比，依旧显得粗糙简陋。但即便如此，其所能爆发出的威力，也足以碾压这个时代的一切军队，无论是坚固的城池壁垒，还是骁勇的精锐步骑，在它面前，都将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拥有了这种划时代的“后膛线膛神炮”和“空心开花榴弹”，他的炮营，将真正从一支辅助攻城的部队，蜕变为战场上无坚不摧、主宰胜负的“战争之神”！
“好！好！好！”林凡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得在殿中来回踱步，他紧紧握住蒲元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心中的豪情壮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再也无法抑制！“蒲元大师！你与格物院的诸位同仁，又为我大汉，为我林凡，为这天下苍生，立下了不世奇功啊！此等神物，当立刻列为最高机密，并以最快速度投入量产！我要让那些心怀叵测的曹操、骄横跋扈的公孙瓒、以及那野心勃勃的江东孙策之流，都好好尝一尝，我这‘科技为王，炮火犁地’的真正厉害！”
他知道，有了这项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划时代科技突破作为坚强的后盾，他逐鹿中原，问鼎天下，辅佐献帝，重振汉室的底气，将更加充足！那些所谓的外部威胁与挑战，在他这绝对的科技优势面前，都将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就在林凡为新式火炮的研制成功而欢欣鼓舞，准备以此为契机，调整战略部署，主动出击，以雷霆手段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并进一步巩固自己在关中和中原的统治地位之时，一封来自东海之滨，由徐州牧陶谦亲笔书写，并加盖了州牧大印的血泪求救信，却如同晴天霹雳般，通过最紧急的军情渠道，火速送达了他的案头。这封信，不仅再次打乱了他的所有既定计划，也将整个天下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一个他原本并未急于介入的、充满了血与火的残酷战场。
信使是一名遍体鳞伤、神情憔悴的徐州信使，他跪伏在地，声音嘶哑地泣诉道：“启禀林将军！兖州牧曹操，狼子野心，借口其父曹嵩在徐州境内遇害，竟不顾昔日同僚之情谊，悍然兴起数十万无义之师，大举进犯我徐州！曹军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城郭尽为废墟，百姓死伤枕籍，流离失所，哀鸿遍野！如今，徐州诸郡，泰半失陷，州治彭城，亦已危在旦夕！我家使君陶谦，忧愤交加，已是一病不起，特遣小人历经千辛万苦，前来长安，恳请林将军念及天下苍生之福祉，发仁义之师，星夜前往救援！若能解我徐州之倒悬，救我数十万百姓于水火，我家使君愿率徐州全境军民，尽数归附将军麾下，永为将军之藩属，世代不敢有违！”
林凡听着信使这番血泪交织的控诉，又仔细看完了陶谦那封字字泣血的亲笔信，眉头渐渐紧锁，英俊的面庞之上，笼罩起一层冰冷的寒霜，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
曹操攻徐州，屠戮无辜，这在历史上，确有其事，也是曹操一生之中，难以抹去的巨大污点。只是，林凡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这个时间节点，而且，手段会如此之酷烈残忍，简直是丧尽天良，令人发指！
出兵救援徐州，意味着他将与曹操，这个他原本还想暂时“虚与委蛇”，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有限合作”的枭雄，彻底撕破脸皮，提前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正面对抗。这，与他之前制定的“先稳固关中与冀州，积蓄力量，再徐图中原，逐步蚕食”的战略规划，显然有所出入，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打乱了他的既定部署。
但若不出兵，任由曹操在徐州肆意屠戮，眼睁睁看着数十万无辜百姓惨死于战火之下，他林凡“仁义仙师”的声名，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他心中那份源自现代人的道义与良知，又岂能安宁？而且，徐州乃是天下九州之一，地处中原腹地，民殷物阜，战略地位亦是极其重要，若能将其顺利纳入囊中，对于他未来统一天下，将起到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
更重要的是，林凡的“百科手机”之中，清楚地记载着，曹操此番攻徐，虽然手段残忍，但也因此而失尽了徐州乃至天下大部分士人的心。若自己能在此关键时刻，以“仁义之师”的姿态，前往救援，阻止这场人间惨剧，拯救那数十万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徐州百姓的性命，那份所能收获的功德，那份所能凝聚的民心，将是任何金银财宝、城池土地都无法比拟的！
“夫君，可是……徐州之事？”甄宓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此刻见林凡神色凝重，默然不语，不由得轻声开口问道。她冰雪聪明，早已从那信使的只言片语和陶谦信中的血泪控诉之中，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那双美丽的凤目之中，也闪烁着不忍与深深的愤慨。
林凡缓缓点了点头，将陶谦的求救信递给了她，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曹孟德，做得太过了！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甄宓阅毕，亦是秀眉紧蹙，玉容之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她轻咬银牙，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决绝：“曹操此举，倒行逆施，天理不容！徐州百姓何其无辜，竟要遭此无妄之灾！夫君，妾身虽为女流，但也知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理。此番救援徐州，不仅是匡扶正义，解救苍生之举，更是夫君收拢天下人心，成就千秋霸业之绝佳时机！妾身……恳请夫君，发天兵，讨国贼，救万民！”
林凡凝视着甄宓那双闪烁着智慧与善良光芒的坚定眼眸，感受着她与自己那份心意相通的默契，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霍然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天下堪舆图前，目光在徐州的位置上久久停留，随即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之上，声音坚定而有力，如同金石相击，响彻整个大殿：
“传我将令！命赵武、林大壮各率本部精锐，并点选陷阵营、神机营将士共计三万，即刻整备，粮草先行，三日之内，奔赴徐州！命格物院，将最新研制成功的五十门‘后膛线膛神炮’，以及足量的‘开花榴弹’，优先配发给此次援徐部队！本将要让那心狠手辣的曹孟德知道，他那沾满了无辜百姓鲜血的屠刀，在我林凡的雷霆炮火面前，是何等的脆弱与不堪一击！”
“另，立刻修书一封，加急送往幽州！告知公孙瓒，曹操主力已陷于徐州，其后方兖州、豫州必然空虚。若他肯在此关键时刻，尽起幽州之兵，南下袭扰曹操后方，与其共同夹击曹贼，待我等平定徐州之后，青州之地，亦可作为酬谢，尽数划归于他！”
“至于长安……”林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便由田丰先生继续坐镇，辅佐陛下，稳定关中局势，并负责我大军之后勤补给！本将，要亲自前往徐州，会一会这位……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却也犯下滔天罪行的……乱世之枭雄！”
一场围绕着徐州归属，牵动着整个中原乃至天下格局的英雄会战，即将在那片富庶而多难的东海之滨，隆重上演！而林凡，这位手握划时代科技的穿越者，也将与曹操这位历史上的一代雄主，提前展开一场关乎道义、关乎民心、更关乎未来天下霸权归属的宿命对决！
（第二卷 逐鹿中原 第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