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昼接收到商芜的信号。
他看着陆优气得发白、眼圈泛红却强忍着不肯落泪的侧脸,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气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懊恼和混乱,快步上前,挡在了陆优面前。
“优姐……”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我刚才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是混账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有庆幸过……我……”
他急得有些语无伦次,笨拙地想解释,“我只是被我妈和可可气得昏了头,又被你的话一激,就口不择言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陆优别开脸,不肯看他,声音冰冷带着哽咽。
“用不着道歉,程公子说得对,我性格差,嘴又毒,配不上您程家的高门槛。
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程家的事,我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不是的,陆优。”程昼急得想去拉她的手,却被陆优狠狠甩开。
他只好继续拦着她。
“是我配不上你,是我家那一堆破事配不上你,我知道你是因为关心阿芜和陆让才那么生气,你说得对,是我妈和可可做得太过分,我道歉是应该的,”
他低下头,声音低了下去:“我今晚来找你们,真的不是来为难阿芜的,我是想告诉你们,我已经订好了机票。
我后天就强行把可可送去国外的语言学校,我会让我信得过的朋友看着她,短期内绝不会让她再回来捣乱。”
听到这个解决办法,陆优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丝,但依旧没有回头。
程昼看着她疏离的背影,眼神挣扎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继续艰难地开口:“只是我妈那边……她今天下午去找阿芜,回来后又跟我闹了一场,她提出了一个条件。”
陆优终于转过头,蹙眉看着他:“条件?什么条件?”
程昼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声音更低了些:“她说只要我不阻止可可去接触陆让,她就考虑不再反对我们在一起,”
“什么?”陆优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昼,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程昼!你竟然会考虑答应这种条件?!你用我弟弟和商芜的清静去换你妈的首肯?我们的感情是可以用这种交易来换的吗?”
失望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陆优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转身就要走。
“不是,我没有答应。”
程昼急忙解释:“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我只是把她的原话告诉你!我现在也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彻底解决这件事。”
一边是他妈以死相逼,一边是可可绝食胡闹。
他不知道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商芜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平静:
“程昼,答应你母亲的条件。”
陆优猛地转头看向商芜,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阿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让出来,也皱起眉头。
程昼更是懵了:“阿芜。这……”
商芜走上前,目光扫过程昼,最后落在陆优身上。
“优姐,你为了我和阿让能在这里安心生活,主动回去接手玉家那堆烂摊子,牺牲自己的自由和幸福去应付陆政。”
“现在,我们中间只不过是多了一个胡搅蛮缠的程可可,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掀不起多大风浪。”
她顿了顿,看向陆让,眼神交汇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陆让心里只有我,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程可可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自取其辱,既然程夫人提出了这个条件,不如就顺水推舟,先稳住她。”
“至少这样,程昼和优姐你之间,能少一层最大的阻碍,至于程可可……””
商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愿意来那就来吧。正好也让她彻底死心,这点小问题,我和阿让能处理。”
陆让虽然心疼商芜要因此受骚扰,但他明白商芜的用意。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替陆优和程昼扫清障碍。
也是在用一种更决绝的方式,逼程家自己教育女儿。
陆让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商芜的决定。
“嗯,听阿芜的,我们没问题。”
程昼看着商芜和陆让,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愧疚,更有无地自容。
他没想到商芜会如此大度,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清静来成全他。
程昼不再犹豫,一把拉住还在震惊中的陆优,语气坚定。
“陆优,这件事,我会用我的方式处理干净,绝不会再让可可骚扰到阿芜和阿让,你先跟我回去,见我妈。”
陆优被他强行拉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商芜和陆让,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但最终还是被程昼半强硬地带走了。
走廊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陆让关上门,将商芜拥入怀中。
“其实不必这样的。”
商芜靠在他怀里,摇摇头:“优姐为我们付出太多了,这点委屈不算什么,而且,我相信你。”
她抬头看着他,眼神变得认真,“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那个祁琰,他今天打探周家的事,打探得太明显了,我怀疑他找我设计珠宝是假,另有所图是真。”
陆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个,这个人背景复杂,目的不明,我很担心,你能不能尽量减少和他的接触?设计稿的事情,尽量让阿影或者通过邮件沟通?”
商芜点点头:“我明白,我也觉得他很不对劲。我会小心的。”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阿影。
商芜刚一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阿影带着哭腔和惊慌失措的声音。
“商总!对不起对不起!我,我闯祸了!我把祁先生的那枚胸针弄坏了!”
商芜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怎么回事?你别急,慢慢说。”
“我想把它拿到灯光下再看看镶嵌细节,手滑没拿稳,掉地上了,上面的主石松脱,划到了旁边的金属丝,现在变形了,还有一道很深的划痕……”
阿影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祁先生说过这对他很重要,是他母亲的生日礼物,怎么办啊商总……”
“别哭,待在工作室别动,我马上过来。”
商芜挂了电话,“阿影把祁琰的胸针弄坏了。”
陆让眉眼瞬间冷凝。
祁琰这个名字现在在他这里几乎等同于麻烦。
他拿起车钥匙。
“走。”
两人以最快速度赶回工作室。
商芜推开门,就见阿影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工作台旁,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
工作台上铺着软布,那枚原本已初见雏形,设计精巧的胸针此刻正躺在上面。
原本应该镶嵌主石的爪镶有些歪斜,旁边一道狰狞的划痕破坏了整体流畅的线条,几根纤细的金属丝也确实变了形。
损坏程度比商芜预想的还要严重。
几乎可以说是无法修复,只能重做。
“商总,陆先生……”
阿影看到他们,眼泪又掉了下来,声音发抖。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
陆让看着那枚损坏的胸针,眉头紧锁。
他本就对祁琰的接近充满警惕和不悦,此刻更是有种混合着烦躁和怒意的情绪。
他的目光锐利,扫向阿影,语气是商芜很少听到的冷厉。
“谁让你对胸针动手动脚的?祁琰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这个后果你担得起?”
阿影被吓得浑身一颤,眼泪流得更凶,嗫嚅着说不出话。
商芜虽然也心急如焚,但看到陆让这样训斥阿影,还是护在了阿影身前。
“陆让你凶她干什么?阿影也不是故意的,她跟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这种差错?只是个意外。”
她理解陆让的怒气,但把火撒在已经吓坏了的阿影身上,解决不了问题。
陆让看着商芜护犊子的架势,强压下火气,但脸色依旧难看。
他知道商芜重情义,但他气的就是这种意外偏偏发生在了祁琰的单子上。
商芜转身,轻轻拍了拍阿影的肩膀。
“没事,我来处理。”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祁琰的电话。
这件事,瞒不住,也不能瞒。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祁琰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社交场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芙蕾雅小姐?这个时间找我,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胸针提前完成了?”
商芜喉咙发紧,艰难地开口:“祁先生,非常抱歉。我必须要通知您一个坏消息,您的那枚胸针,在工作室发生了一点意外,不慎跌落,造成了一些损伤。”
电话那头,祁琰的声音冷了下来:“芙蕾雅小姐,我希望你是在开玩笑。”
“我很希望这是个玩笑,但很遗憾,这是事实。”
商芜尽可能保持冷静和专业的态度,“是我的助理在查看时不小心失手造成的,我对此负全部责任。我愿意承担一切损失,并尽最大努力进行补救,如果您愿意给我们机会重制一枚,我们愿意……”
“重制?”祁琰打断她,声音里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商芜,你告诉我,时间呢?我母亲的生日宴就在下周!我拿什么去送礼物?你以为钱是最大的问题吗?我要的是那枚胸针!”
“这是我亲自参与设计、提出了我母亲最喜欢的元素的一枚生日礼物!你现在告诉我它坏了?”
他的怒气透过手机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
商芜理亏,只能一再道歉。
“真的非常对不起,祁先生,我知道这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你当然知道!”祁琰的声音变得极其冰冷,“我不要补偿,我只要那枚胸针原模原样按时交付,否则……”
陆让忍不住,从商芜手中拿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