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一听,更震惊了,随即瞪大了眼睛惊喜道:“您有喜了?!”
沈霜宁点了点头,她也是今天才知自己有了身子,算算日子,正是半个月前那次怀上的。
这时外面传来慕渔的声音,“你再嚷得大声点,最好让你那狗熊主子听见。”
青云循声回头,只见慕渔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脸色不大好看。
她带来的是安胎药。
沈霜宁接过来,没有犹豫,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沈霜宁这一胎,慕渔比她还紧张。
按理说,他与沈霜宁几乎不可能有孩子,如今这孩子意外到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眼下这月份还小,慕渔也探不出胎儿的状况,她也说不准。
若是等月份大些,腹中孩子长了手脚,发现有问题,那再想打掉可就难了,只怕到时沈霜宁也舍不得。
若是生下个怪胎,也没法塞回去不是?
慕渔如实跟沈霜宁说了将会遇到的各种可能,让她考虑清楚,这最坏的结果便是一尸两命。
可沈霜宁眼睛都不眨一下,坚持要生下来。慕渔只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保胎。
青云欣喜过后,又犹犹豫豫问:“真不找了么?主子若是知道您有了身孕,定会回来的!”
沈霜宁自然不可能真的放弃寻找萧景渊,方才这么说,也不过是气话罢了。
她知道他躲起来的原因是不愿误伤了她,但他越是退缩,她就越是要将他拽出来。
沈霜宁吩咐道:“你继续派人找,但是注意别走漏了风声,他眼下虽退出了朝堂,可暗地里的仇家还不少。”
青云明白其中的利害,恭敬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青云走后不久,下人便来通传,说是燕王妃登门拜访。
沈霜宁眸光微寒。
自从宫廷政变、圣天教爪牙尽数伏诛后,那个“萧泽”的真实身份也大白天下——他根本不是燕王妃早年失散的亲儿,不过是圣天教安插的棋子。
据说镇抚司亲自去燕王府抓人时,竟被王妃带人拦了下来,王妃不惜违抗圣旨也要护住那个假货。
也不知“萧泽”对燕王妃灌了什么迷魂汤,哪怕铁证摆在面前,燕王妃依旧对假儿子的身份深信不疑,还说萧景渊是容不下“萧泽”,故意设计陷害。
最后,那假“萧泽”终究还是被羁押归案,同其他反贼一起押到午门斩首。而燕王妃自那以后便一病不起,再没露过面。
也就是说,从萧景渊回京至今,除了燕王派人来看望两回,那个养育了萧景渊多年的女人,却连半句问候都没有,这事换做任何人,都要心寒透顶。
萧景渊虽嘴上不说,可沈霜宁知道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外人都道燕王妃糊涂。
养子又如何?萧景渊文武双全,如今更是身居国公之位,
如此出色的养子,比许多亲儿子都强上百倍千倍!别家父母疼都来不及,她却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骗子,彻底伤了养子的心,实在是糊涂得无可救药。
如今萧景渊与燕王府分家的事,早已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事。沈霜宁本以为,经过假“萧泽”一事,燕王妃会彻底与他们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却没料到,她今天竟会突然登门。
沈霜宁态度冷淡:“她来做什么?”
下人躬身答道:“说是听闻国公身子不适,特意熬了些补汤过来。”
沈霜宁微微挑了挑眉,这是又想开了,来示好了?
“跟她说安国公身子好得很,让她请回吧。”
安国公府外,燕王妃坐在马车里,心里满是忐忑。
自从假“萧泽”被处斩后,夫君在信里将她训了一顿,她冷静下来也渐渐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可拉不下脸来向萧景渊道歉。
可前日去宫里面圣时,才得知他身体出了状况,这才亲手熬了汤,想缓和关系。
一旁的嬷嬷安慰道:“国公爷毕竟是您养大的,好歹唤您一声‘母妃’,就算之前有误会,骨子里也念着您的养育之恩,待会好好说说,没有解不开的结。”
燕王妃轻轻点了头,不多时,去回话的小厮快步走了出来,道:“我家夫人说,国公爷身子康健,无需劳烦您费心,还请您……请您回府吧。”
燕王妃脸色一白。
嬷嬷满脸错愕,掀起帘子,训斥道:“安国公夫人是王妃儿媳,哪有儿媳将婆母拒之门外的?有没有教养了?”
小厮不语。
燕王妃示意嬷嬷住嘴,笑比哭还难看:“没事的,既然不愿见我,那把汤留下吧。”
小厮只好把汤接下。
“......再帮我带句话吧,跟你家国公爷说,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他。”
燕王妃不再多言,放下帘子时,眼角划过一抹悔恨的清泪。
沈霜宁听完小厮回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摆手让小厮将那盅汤端走,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有孕之后,总会犯困,怎么都睡不够,便倚在榻上小憩了。
榻边烧着炭盆,暖融融的,渐渐沉睡过去。
......
寒月当空。
三皇子府内的一间屋子,门窗紧闭,空气中飘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不适的气味。
榻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发丝散乱,面色绯红,身上遍布伤痕,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荒唐。
而床边有一个被锁链扣住脚腕的女子,低垂着头,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她的长相竟跟沈霜宁有七八分相似!
此人正是当初赵黎安养的外室,如意坊的良妓淼淼。
淼淼去年已经被送离京城,先是给一官老爷当妾,又被官老爷拿去送人,对方职位更高,是个五品京官,对淼淼宠爱非常,日日带在身边。
那五品京官有幸见过沈霜宁一面,惊为天人的同时心底一寒,因为他发现家中的宠妾,竟跟安国公夫人长得极像!
这个发现让他整个人都吓呆了。
他清楚那位安国公护妻的手段,自知留着淼淼就相当于留了个祸端,便给了一大笔银子让淼淼赶紧收拾包袱走人。
可淼淼尝过荣华富贵的滋味,岂能甘心再回到颠沛流离的生活?因此,她没有听从老爷的嘱咐,辗转间来到了三皇子府。
淼淼本以为攀上皇子便能过上比以往更好的日子,不成想,这三皇子府就是个魔窟!!
三皇子翟吉早已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瘾君子,而且在床笫之事上有着非常人的爱好。翟吉尤其“宠爱”她。
淼淼几次受不了想逃,被发现后都要脱一层皮,简直是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淼淼起初以为是皇子府里的下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提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
男人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冠玉般的侧脸镀着一层月辉,越显清滟妖冶。
淼淼心头浅浅跳了一跳,可就在男人森寒的视线扫过来时,她心里那点悸动瞬间散了,只剩刺骨的恐惧爬遍全身。
对方提着剑深夜闯入,定是来寻仇的,淼淼吓得说不出话,身体抖若筛糠。
只见男人径直来到床前,而躺在床上的翟吉浑然未觉,直到被砍断了一条手臂,翟吉才从美梦中惊醒,疼得惨叫出声。
这声惨叫像惊雷般炸响,榻上其余几个昏昏欲睡的女子瞬间惊醒,待看清眼前这一幕时,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要爬下床逃跑。
可没有一个人能从他的剑下活着出去。每一道剑光落下,都有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不过片刻,屋内只剩下翟吉一个活口。
翟吉捂着伤口,望着眼前鬼气森森的人,又惊又惧道:“萧景渊,你竟敢......夜闯皇子府,你眼里可还有天家?!”
萧景渊似是扫了眼床边脖颈正在淌血的女子,随即提剑搭在翟吉的脖颈上,一脸冷然道:“我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送你去见阎王。”
翟吉瞳孔猛然一缩,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脖颈处便传来了剧痛。
-
沈霜宁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毯子,维持一个姿势睡得久了,浑身都有些酸疼。
这时,她余光瞥见了杵在一旁的人影,以为是阿蘅,便开口让她过来给自己捏捏肩。
那人便走上前,手轻轻放在她肩上揉捏。
对方按摩的手法实在太舒服,沈霜宁原本清明的脑子又开始昏沉。
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垂落,侧脸埋在软枕里,模样又乖又软。
萧景渊垂眸看着她,一颗心好似泡在了暖泉里,之前毒发时斩杀翟吉的戾气都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他特意换了身衣物才过来。
见她似乎又睡着了,便小心地抱过她,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