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足足燃放了20分钟,在这场五颜六色的盛宴中,天际似乎也泛起粉紫色的光,与民同庆。
最后一分钟,诺维手边的烟火已经消耗完毕,他跟伊尔点点头。
不多时,一道道魔力如飞天的鹰冲上天空,将最后一朵凤凰花形状的烟花挽留下来。
拂央没注意到的地方,祁睿正释放着他的魔力,指尖微动,蹿动的黑影融入黑暗,如炮火般跃上高空,灵活地散开悬在空中。
在诺维、伊尔两人和祁睿的共同控制下,本该是火红色的烟花变成了一簇簇散开的碎光,祁睿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带着魔力的黑影将烟火团团抱住。
暗系魔法本来就诡谲神秘,能被他用来哄女孩,看得几个知情人啧啧称奇。
祁睿毫不吝啬,魔力源源不断释放出来,伏在驮着星光的黑影身上,让黑影以魔力喂养烟花,展现出他心目中的最佳效果。
肉眼可见地,人们头顶上的夜空布满星星点点的亮光,一条街这么宽的荧光璀璨如钻石,长长短短,汇聚成了一条又宽又长的银河。
银河悬于天幕之上,上下浮动、闪闪烁烁、明明灭灭,愈发像是银河流动,美得心醉。
这片银河夺去了拂央的全部注意力。
她眸光闪动,扬起的嘴角染着细碎的惊喜,眸底藏着祁睿不太明白的感慨和熟悉感。
望着这唯美的天幕,祁睿声音带笑,又说了一次:“生日快乐,阿拂。”
拂央喉咙有点堵,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唇线紧闭,半晌,又喟叹般吐出一句话:“谢谢,我很高兴,祁睿。”
从未有人这么认真地庆祝过她的生日。
母亲从来不会正式对她说生日快乐,也不会像其他父母一样在生日那天给孩子买好吃的,带她出门玩耍。
母亲只会在生日那天默默叹气,然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自娱自乐。
上辈子,她更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样惊喜的礼物,她从未感受过,心里的喜欢如泉眼里涌出了气泡水,翻腾着喷薄而出。
她本就是来自星际的灵魂,这样的熟悉感,她特别喜欢。
拂央回头,朝他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眸噙着柔光,声音欣喜:“我很喜欢,谢谢你送的礼物。”
女孩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下,眸光水润,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与激动。
祁睿想过她会喜欢这个礼物,但没猜到,她会如此欢喜。
那就好。
有些忐忑的心终于落下,祁睿嘴角微勾。
下一秒,女巫微微叹了一声,掰着手指认认真真盘点:“你是奥古斯家族的骄傲,在大家眼中,你需要继承皇位,如果跟我在一起,云姨和特里斯叔叔……”
祁睿手指一颤,连带着天上的银河也波动起来,就像一张遭遇强风的大毯子,在天幕中放肆起舞。
祁睿眼神坚定,忽而浅笑:“我跟他们谈过,父亲和母亲尊重我的意见。”
家人是他最大的支持者这件事,女巫怕是不知道。
特里斯自己就是个恋爱脑,羡云对拂央一万个满意,管她什么身份,只要儿子高兴幸福,他们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更不用提两个弟弟妹妹了。
他很幸运,有这么好的家人。
拂央吞吞吐吐:“可是皇……”
“阿叙在,他会继承皇位。”祁睿截住话头,斩钉截铁。
片刻,见拂央仍有疑虑,他徐徐笑道:“关于我的家人,你不用顾虑。他们很喜欢你,阿叙也不是被迫上位,在他正式加冕之前,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教导,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最大的问题,恐怕是父亲最近总用幽怨的眼神看他。
因为他不干了,特里斯退位的时间明显需要往后延迟,这就影响了父亲希望早早退位追着母亲满天下跑、天天腻在一块的宏伟蓝图构建。
他声音犹如山间潺潺流水,一点点安抚着她忧虑的心。
“那,国民呢?”
拂央不是自鄙。
祁睿的名声太大,就算王室对他没有期许,那王公贵族呢?
期望他成为主君的臣民呢?
祁睿低低笑了两声,眼尾一挑,眸光盛满自信,不是很在意地慢声道:“如果我想做什么,还需要顾及外人的想法,那说明是我能力不足,而不是我们不搭。”
换言之,除了在乎的人的意见,其余人都是外人。
难道他们反对,他就必须跟她分开?
“你只要待在我身边,保持自己,其余的不必烦忧。若我因此动摇变心,你可以对我下咒,永生永世众叛亲离。”祁睿眼波流转,眉宇之间皆是坚定情意。
话听起来有点像在开玩笑,但拂央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今晚那些小孩子,是不是你……”拂央欲言又止,问出来的同时,她的大脑也把事情串联起来。
事情很明朗了。
他在为她铺路。
或许是因为想跟她相伴相守;
或许是想扭转女巫罪不至此的局面;
也或许,即便两人的关系不是这么亲密,止步于君子之交,他也会出于本身的观念,帮女巫一把。
正如他早年周游各国,顺手救下的无数人,顺手捣毁的贼窝。
只凭本心,无关利益。
祁睿侧眸,眼皮半敛,嘴角蕴起浅笑,徐徐道:“你将东西送出去了?她们的家里各有各的困难……”
这些事情迟早需要完成,只是,办事的主体换了个人。
正如他所言,早在烟花开始绽放之前,爱丽丝与秋、尤他就以办公之名,一户户慰问过去,替拂央善后。
拂央将好事做完,什么都没说,但祁睿会让这件事轻易过去吗?
不会。
世人愚昧,只需要一点引导便能随风倒,能坚定分辨黑白的人少之又少。
他不仅要让他们知道,这是女巫拂央的善意,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从确认喜欢她那一刻起,他就在计划着这一切。
四处埋下的伏笔,只要轻轻一抽,就能一点点改变人们对女巫的看法。
祁睿风轻云淡坦白了自己做的事,却也只是一语带过。
没有邀功,没有傲慢地表示:这是我对你的喜欢,你必须以同等喜欢回报我。
祁睿长睫微压,眉梢稍稍带了点清冷的笑意,面容一如既往地清隽,眸光眺着远方,无需言说,稳坐军中帐的自信便在不知不觉散发出来。
若不是她提出,或许他不会说。
但她问了,他就说了。
有时候,拂央都怀疑祁睿在她身体里下了什么魔法。
许多次她还没说,他却能第一时间猜出来,偏能用张弛有度的行为让你不得不接受他的建议。
拂央也见过他对那些大臣们四两拨千斤,虚与委蛇的来回切磋,面对旁人,偶尔不耐,他便直接祭出杀招,却又能让人心悦诚服接受。
他无疑是聪明的,总能在世间游走自如。
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旁停留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抬头是他,回身是他,眼角余光,任何时候都是他。
两人之间越来越熟稔的相处模式,也很久了。
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中,有一个男人暗中替自己做了很多,即使她说过不在意外界,但他似乎忍不了旁人对她的误解。
能昧着这颗疯狂叫嚣的心,再说一些犹豫不决的话吗?
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寂静的山顶上,夜风一眨而过,拂央细细端详男人帅气的侧脸,心脏就像装了弹簧一样,好像快要从胸口处跳出来。
少了烟花的燃放声,放肆鸣叫的虫鸣声中,她终于承认。
“祁睿……”
祁睿微微低头,凝在她脸上的眼神热烈而专注。
女孩红唇微微张开,眉眼染笑,像盛放在夜里的凤凰花,比天上的烟花更夺目。
“谢谢你喜欢我,我想,我也是喜欢你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抿抿红唇,笑道:“以后,请多多指教。”
闻言,祁睿怔愣一秒,似是不敢相信真的得到日思夜盼的答案,登时冒出了从未见过的傻气。
旋即,眼眸深处渐渐渗出狂喜。
拂央没见过他如此傻气的样子,噗嗤一笑,眉飞色舞,空闲的左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祁睿,你……”
下一秒,两人中间一掌的距离直接被压缩殆尽。
趴在他肩头上,感觉到祁睿狂跳的心脏,拂央低低闷笑出声,两手攀上他的肩膀。
有点陌生,但好像也不赖。
手掌下的肌肉顿时收紧,拂央轻轻咬唇,憋住总想蹦出来的笑意。
原来他也有点紧张啊?
这恋爱,她应下了。
谈就谈呗,反正也不是马上谈婚论嫁,要是以后祁睿变主意,大不了分手。
对象有颜有才有钱,对她来说好像也不亏?
她想着跟美男谈一场恋爱也不亏,殊不知,祁睿已经开始思考订婚事宜了。
感情方面仍是新手的拂央不知道,男朋友的占有欲和情意,不是普通的强烈。
“好了,收回魔法吧,维持这么久,累不累啊?”拂央眺望夜空上的银河,笑着调侃。
祁睿闷声轻笑,柔软湿热的唇瓣蹭了蹭女巫的耳廓,直到她耳朵染上绯红,他才满意地将人放开。
待她坐好,他又蹭过去,左手揽着她的后腰,直接勾住,掌下的细腰不盈一握,仅是这么靠近她,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药草味道,他便已心潮澎湃。
“诶……”拂央满脸热气,睨他一眼。
太得寸进尺了吧?
成为男女朋友,也说明,他那些隐忍的情意,再也不用压抑。
于是,羞赧的女巫便在祁睿深邃的墨眸下,渐渐红了脸,拂央抬手,将祁睿的脸转向另一边,嘟囔道:“别看了,先收回魔力。”
祁睿柔声低笑,声音微微上扬,带着明目张胆的宠溺:“遵命,我的小女巫。”
拂央背脊一抖,半身都快麻了。
此时,她才真的觉得,祁睿之前对自己的关注和爱护,真的已经很收敛了。
这真的不是话本里蹦出来的狐狸精吗?
魔力一层层卸下,绚丽的银河终究如流星般落下,渐渐消失在夜空。
祁睿侧首,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亲昵无比。
拂央眼里盛满坠落的星屑,不由感慨:“听说亚可大陆最南边,有一处瀑布高约78米,在低处抬头看,就像银河掉落一样。你说,跟这个像吗?”
闻言,男人从喉中滚动出几声低笑,心领神会:“以后我陪你去看。”
拂央心满意足地笑,微微仰头,说着自己曾经听过的奇景,越说越起劲,手也比划起来,大大的瞳孔中满是细细密密的碎星。
男人黑色的眼眸浮动着深邃的光,不动声色扣住她的手指,强势地穿过她的指尖,十指相扣。
“还有,听说……”
祁睿喉结滚了滚,低下头。
清脆的莺啼止于唇间,随着夜风揉碎在空气里,凉风拂过草丛,脚步放轻,卷着轻飘飘的叶子飞落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