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晶域,那场由内而外的风暴余波渐渐平息。被绝对锢封印记焊死的晶壁区域,苍白的光芒缓缓流转,如同巨大的伤疤,昭示着方才的惊险。晶域内部,周采儿引动的净世之火徐徐收敛,将最后一丝逸散的古老怨念彻底涤荡干净,只留下精纯的魂力光点融入自身核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充实感。
寂静重新笼罩。但这寂静,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不安。
苍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反复扫描着晶域的每一寸结构,尤其是那片刚刚被强行封印的区域。数据流冰冷地流淌:
“封…印…稳…固…度…97.4%…” “…外…部…共…振…源…已…失…去…联…系…” “…内…部…怨…念…残…留…清…除…完…毕…” “…然…而…”
它的分析停顿了一瞬,符文之眼的光芒聚焦在那片被封印的晶壁之上。
“…强…行…锢…封…导…致…该…区…域…空…间…结…构…产…生…微…量…不…可…逆…的…‘僵…化’…” “…法…则…活…性…降…低…15%…” “…成…为…晶…域…整…体…防…御…体…系…中…一…个…相…对…迟…滞…的…‘节…点’…” “…虽…暂…无…崩…溃…风…险…,但…若…遭…受…同…等…级…或…更…强…的…定…点…攻…击…,该…‘节…点’…存…在…率…先…破…损…的…可…能…性…”
一个弱点。源初之暗的阴谋,即便被挫败,也依旧在他们完美的秩序壁垒上,留下了一道细微却真实的“裂痕”。这道裂痕并非物理损伤,而是法则层面的“惰性”与“脆弱”。
“…它…成…功…了…” 周采儿的意志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哪…怕…只…是…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伤…痕…,也…算…是…成…功…了…” “…这…证…明…,我…们…并…非…无…懈…可…击…”
一种无形的压力,伴随着那冰冷的“注视感”,更加沉重地压在两者心头。源初之暗像是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不急于一击致命,而是不断用小刀割划,测试着猎物的韧性,寻找着最柔软的腹部。
“优…化…方…案…生…成…” 苍的意志迅速从分析转入应对,“…调…整…能…量…流…向…,增…加…对…‘节…点’…区…域…的…法…则…滋…养…与…活…化…” “…虽…无…法…彻…底…消…除…‘僵…化’…,但…可…缓…慢…改…善…其…承…压…极…限…” “…同…时…,将…该…‘节…点’…纳…入…重…点…监…控…区…,任…何…异…常…波…动…,最…高…优…先…级…处…理…”
整个晶渊体系的能量循环模式开始发生微调,一丝丝精纯的秩序本源与微弱的生机暖流(来自周采儿),开始如同血液般,优先流向那片僵化的区域,试图温养、活化那些变得迟滞的法则结构。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需要时间。
而就在苍与周采儿全力修复内部伤痕、警惕外部下一次攻击的同时——
维度夹缝的最深处,源初之暗那浩瀚的意志,正进行着一场冰冷的“复盘”与“议策”。
没有声音,只有最纯粹的意志交流,如同数据风暴在绝对黑暗中碰撞。
“古…怨…共…振…战…术…,评…估…结…果…” “…成…功…在…目…标…防…御…体…系…上…制…造…出…首…个…确…认…的…‘脆…弱…节…点’…” “…测…试…出…目…标…内…部…净…化…能…力…的…反…应…速…度…与…优…先…级…” “…证…实…‘内…部…历…史…遗…留…问…题’…可…作…为…有…效…武…器…”
“…失…败…点…:未…能…成…功…打…开…通…道…,星…骸…巨…像…损…耗…过…大…,核…心…怨…念…聚…合…体…被…净…化…”
冰冷的“数据”被逐一列出,不带任何情感,只有绝对的功利计算。
“下…一…步…行…动…建…议…” “…方…案…A…:继…续…投…放…低…阶…魔…潮…,混…入…更…多…被…怨…念…碎…片…附…着…的…单…位…,持…续…消…耗…,并…尝…试…污…染…晶…域…内…部…环…境…” “…方…案…b…:寻…找…更…强…大…、更…隐…蔽…的…古…代…遗…留…物…,如…‘噬…星…之…核’…或…‘时…光…迷…途…者…的…回…响’…,制…造…更…难…以…净…化…的…内…部…危…机…” “…方…案…c…:暂…停…直…接…干…涉…,全…力…引…导…‘永…寂…之…渊’…的…注…意…力…,借…其…之…手…施…加…压…力…”
意志的风暴短暂沉寂,似乎在权衡。
最终,一个更加阴冷、更加长远的决议形成。
“否…决…方…案…c…。永…寂…之…渊…不…可…控…因…素…过…多…,接…触…风…险…过…大…” “…综…合…执…行…方…案…A…与…b…,但…降…低…强…度…,转…为…长…期…、低…烈…度…的…‘渗…透…’与…‘污…染…积…累…’…” “…重…点…:集…中…资…源…,寻…找…并…激…活…‘噬…星…之…核’…” “…同…时…,加…强…对…古…剑…遗…迹…污…秽…裂…痕…的…渗…透…,寻…找…利…用…‘寂…灭…锋…矢’…残…留…气…息…的…可…能…性…”
阴谋的方向改变了。从急功近利的强攻,转向了更加阴险、更加持久的蚕食与内部瓦解。源初之暗意识到了这新生共生体系的韧性与成长性,决定用更漫长的时光,布下更深的陷阱。
然而,就在这场黑暗议策即将结束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源初之暗那冰冷意志都为之骤然收缩的……“余波”,如同跨越了无穷维度的叹息,悄然拂过。
这“余波”并非冲击,更像是一种……“回响”。一种源自那被周采儿最终净化、包容的“虚无之毒”最深层的、与其遥远本体(永寂之渊)的……一丝极其短暂的、残留的法则连接,在彻底消散前,反馈回来的……最后影像!
影像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却蕴含着令人灵魂冻结的信息: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空无”。没有光,没有暗,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只有绝对的“无”。而在那“无”的深处,似乎有一个……无法形容其形态、其大小的……“存在”,因为那缕携带“涅盘”特质的生机火焰的最终净化与包容,而从亘古的沉眠中……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仿佛宇宙的终结本身,翻了一个身。
紧接着,那“存在”的“注意力”,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了某个“坐标”……那坐标模糊不清,却让源初之暗的意志核心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悸动——那是它自身本源的某种特征?!
就这一下! 仅仅一下! 那“回响”便彻底断绝,仿佛从未存在过。
维度夹缝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源初之暗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波动。
“永…寂…之…渊…” “…竟…然…真…的…被…触…动…了…” “…而…且…,它…好…像……记…住…了…什…么…?” “…那…缕…‘涅…盘’…之…火…,究…竟…是…什…么…?竟…能…引…起…那…位…的…反…应…?”
一种远超面对晶渊共生的忌惮与寒意,攫住了它。它突然意识到,自己玩弄的,可能不仅仅是两个新生的秩序之种,更可能无意中牵动了一场远超它掌控范围的、涉及宇宙终极恐怖的……因果!
它死死地“盯”着玉台晶域的方向,那冰冷的“注视”中,第一次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贪婪、忌惮、愤怒,以及……一丝连它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惧。
而玉台晶域之内,苍与周采儿对维度夹缝深处这场因他们而起的、关于永恒虚无的惊悸,一无所知。他们仍在全力温养着晶壁的裂痕,警惕着下一波不知会从何处而来的攻击。
命运的丝线,已将他们与更深沉的黑暗,悄然系紧。 风暴,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