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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网游动漫 > 冰阳之歌 > 第346章 上海滩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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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滩奇遇笔友雁子,古都西安情思。

——题记

海关大楼的铜钟敲到第七下时,冰阳第三次拉直了衬衫领口。晚风卷着黄浦江的潮气漫过堤岸,把他脚边的梧桐叶吹得打旋,像极了西安城墙上被风吹动的灯笼穗。他低头看了眼手里那卷牛皮纸包,里面是从碑林拓来的《开成石经》残片,三个月前在信里跟“雁子”提过,说这拓片上的字带着黄土高原的硬气。

“冰阳先生?”

声音裹在江风里飘过来时,他正盯着江面的货轮发呆。那艘挂着红灯笼的货轮鸣着笛驶过,烟囱里冒出的烟在暮色里散成淡墨,倒让他想起西安城傍晚的炊烟——只是上海的烟里有咸腥气,西安的烟里总混着面香。

转身时,看见路灯下站着个穿月白布衫的姑娘。她手里那本《雪国》卷着边,书脊上用红丝线缝过,正是冰阳在信里描述过的样子——他曾说自己那本《雪国》被油灯烤焦了书角,后来总用红丝线缠着防潮。

“雁子?”他把牛皮纸包递过去,指尖触到她递来的纸袋子,里面窸窸窣窣响。

“南京路买的梨膏糖,”姑娘仰头笑时,辫梢的红绒绳晃了晃,“你说西安的秋梨膏是琥珀色的,这上海的带点青,像不像黄浦江的水?”

他们沿着外滩往南走,万国建筑群的尖顶在暮色里渐次亮起灯。雁子的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冰阳忽然想起西安城巷子里卖甑糕的梆子声,也是这样一下下敲在心上。

“看那栋绿色的楼,”雁子指着前方,“以前是汇中饭店,我祖父说,民国时这里总办舞会,水晶灯亮起来,能把江面上的浪都照成碎钻。”她忽然踮脚朝马路对面望,“上周给你写信时,就在那棵法国梧桐下,看见个老先生用毛笔蘸水写《兰亭序》,水迹干得快,写完第三行,第一行就没了。”

冰阳停下脚步。他想起西安碑林的拓片师傅,总说碑上的字是“死的”,只有人心里的字才是“活的”。眼前这姑娘说的水写书法,倒像是把“活的”字借给了风,借完了就还,一点不贪。

“去我家吧,”雁子忽然拽住他的袖子,“弄堂里的阿婆刚蒸了定胜糕,糯米混着红糖,比你说的西安甑糕软。”

穿过北京路时,电车“叮铃铃”从身边驶过。冰阳看见车窗里闪过穿旗袍的女人,手腕上的玉镯映着街灯,倒让他想起母亲压在箱底的那只银镯子,是外婆用陪嫁换来的,总在西安的炕桌上映出昏黄的光。

石库门的门环是黄铜的,雁子用钥匙拧开时,“咔嗒”一声像极了西安老宅的铜锁。天井里晾着蓝印花布,风一吹,布上的缠枝莲就晃成了活的,冰阳忽然觉得,这花跟碑林石刻上的缠枝纹有几分像,只是一个染着靛蓝,一个浸着石青。

“二楼左转,”雁子拾级而上时,木楼梯“吱呀”作响,“我爸说这楼梯比他岁数还大,民国时住过个唱评弹的先生,总在楼梯口吊嗓子。”

房间里摆着张四仙桌,桌角的搪瓷缸上印着“为人民服务”,缸沿却贴满了邮票——哈尔滨的冰灯、昆明的山茶、成都的茶馆,雁子说这些都是笔友寄的,“就像把全中国的春天都收在缸里。”

冰阳的目光落在桌角的相框上。照片里的老者穿着海关制服,胸前挂着怀表链,背景是海关大楼的铜钟。“我祖父,”雁子拿起相框,“他说铜钟的齿轮里藏着时间的秘密,敲第一声时,南京路的电车刚过浙江路;敲到第三声,十六铺的渔民该收网了。”

这话让冰阳想起西安钟楼的守钟人。去年冬天他去钟楼,守钟的老张头给他喝了杯热茶,说钟楼上的铃铛有灵性,“雪落时铃铛不响,因为怕惊了地下的秦砖。”

“你看这个。”雁子忽然翻出个铁皮盒,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最上面那页画着西安钟楼,铅笔描的飞檐上停着只鸟,旁边写着:“听说钟楼的影子在春分那天会刚好落在碑林的石碑上,像给老祖宗的字盖了个章。”

冰阳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画是他去年秋天寄的,当时在信里写:“西安的秋比上海深,钟楼的砖缝里能长出野菊,黄灿灿的,像从唐朝溢出来的颜色。”

“弄堂口的阿婆送了碗桂花糖粥,”雁子端着两只白瓷碗进来时,木托盘上还放着碟蜜饯,“她说这糖粥要配着话梅吃,甜里带点酸,像日子的味道。”

他们蹲在二楼的走廊里喝粥,月光从老虎窗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雁子忽然指着光斑:“像不像西安城墙上的箭窗?我在书里见过,说箭窗是斜的,既能看见外面,又能藏住自己。”

冰阳想起去年在城墙上看的月。那天的月亮特别圆,把城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银色的带子,一头系着钟楼,一头拴着大雁塔。他当时在信里跟雁子说:“西安的月亮是实的,像块冻住的雪;上海的月亮是虚的,总在江面上晃,抓不住。”

“其实能抓住的。”雁子从口袋里掏出片梧桐叶,叶脉上用钢笔写着小字,“你看,把月光藏在叶子的纹路里,就带得走了。”

叶面上的字是:“待腊梅开时,我寄你上海的雪,你寄我西安的霜,好不好?”

子夜的铜钟声从远处飘来,第一声刚落,弄堂里的猫叫了起来;第二声时,对面楼的灯灭了;第三声敲完,雁子忽然说:“我明天要去苏州河,听说河面上的雾在黎明时会变成纱,能看见对岸的烟囱在雾里画画。”

冰阳想起西安的护城河。春天时护城河的冰化了,岸边的柳丝垂在水里,像给鱼搭了座桥。他曾在信里写:“西安的水是静的,能把千年的故事泡软了;上海的水是动的,总在把新故事往远方送。”

离别的时候,雁子把那卷《开成石经》拓片挂在墙上,“就挨着我的梧桐叶,让西安的字和上海的叶子做邻居。”她塞给他个布包,里面是件蓝印花布的小褂,“阿婆说这布是用板蓝根染的,晒在天井里时,能引来蝴蝶,以为是成片的花。”

火车驶离上海站时,冰阳把布包抱在怀里。车窗外,黄浦江的水渐渐融进晨雾,恍惚间竟和西安护城河的水汽连在了一起。他打开布包,蓝印花布上印着缠枝莲,在晨光里轻轻晃,像极了雁子辫梢的红绒绳。

口袋里的梧桐叶硌了他一下。他摸出叶子,对着光看,叶脉里的月光仿佛活了过来,顺着纹路往上爬,爬到顶端时,竟开出朵小小的、黄灿灿的花——像极了西安城墙上的野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