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渊不可置信地听着这一切,宛如听着最荒诞的传言。
他没办法相信温清让说的一切。
“不,不可能,你是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才这么说的是吗?你以为这么说我就能相信吗?”
傅沉渊这么说,也是给自己底气。
姜燃星不会忘记他的,她曾经那么爱着自己,怎么可能就说忘记就忘记了,不可能的。
这样他如何能相信,又让他怎么敢相信,绝对不可能!
傅沉渊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温清让的那些话。
如果相信了,他觉得他会崩溃。
看着傅沉渊这样的脸色,温清让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很恶劣,他看着傅沉渊如此痛苦,便觉得这就应该是他活该承受的一切,且他承受的东西已经很少了,相比较姜燃星来说,他应该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温清让不留情地继续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你自己不是都已经看出来了吗,自欺欺人有意思吗?还是你已经不敢面对了,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就应该承担后果。”
傅沉渊猛地捂住了心口,状态似乎倏然间就变得很差,温清让看着他也没做任何的帮助。
把人伤透了心,伤到体无完肤了才知道后悔才来挽回,说自己多么深情后悔又怎么样,别人就有义务原谅你,在原地等着你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温清让冷着脸看着傅沉渊,对他没有任何同情的态度。
“你说你爱燃星,是吗?”温清让哼笑了声,“那我不妨告诉你,你要是真的爱她,你现在就应该远离她,别让她看到你,她才会过得好一些。”
傅沉渊捂着心口看向温清让,一脸的迷茫和心痛:“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清让不打算给他留什么希望了,于是很直接地说出来了。
“医生说过燃星的情况,如果再受到什么刺激,也许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没人知道那后果是什么,也许不会怎么样,也许等下一次晕倒,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温清让盯着他,有些嫌恶地说着:“你就是她最大的刺激源头,如果你真的像你口中那么爱着她的话,你就应该离她远一点,不要让她看到你想起那些悲痛的记忆,你就当行行好,可怜一下她,她已经快要被你给折磨死了,你不想真的把她逼到绝路,就放手别再来打扰她了。”
傅沉渊一动不动的,只是捂着心口感受到了刺骨的痛楚蔓延着。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傅沉渊口中念叨着不相信温清让所说,心中却已经开始相信了。
这些话如果只是温清让编造的谎言,那么姜燃星的反应却恰恰说明了一切。
这两次的见面,姜燃星的表现都和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表现有所出入,傅沉渊是否定不了这个的,所以……温清让的话是真的。
傅沉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也像是被泄了力一样半跪在了沙滩地上。
温清让低垂下眼睛看他,扔下了最后一句话:“你自己考虑一下你是不是真的爱她,你如果再来打扰她,我也不妨当一次坏人,把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告诉燃星,你猜一下,如果燃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依照她现在的性格,她会不会很恨你。”
温清让说完就走了,转身离开了这片夜晚稍显寂寥的海边,开车回去了。
傅沉渊独自一人跪在那半天都动不了,不光是身体上的强烈不适,更是心灵上的万分煎熬让他难以走动。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
傅沉渊不断质问自己,后来发现答案好像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本身。
所有的错误都缘于他曾经偏执的想法和行为。
他曾经多么坚定地认为自己这辈子就应该爱那个最“应该”爱的人,殊不知这份应该,是他自己的一份执念而已。
当初他分不清什么是感恩,什么是爱情,便把这些混为一谈。
就像温清让都看到的那样,他“应该”爱林雪纱,爱那个救了他的人。
可当这个想法真的落实到行为之上的时候,也是伤害了姜燃星的开始,就是从那个结婚纪念日开始,一切他认为还正常的东西都已经偏离了轨道,而他当时偏偏还没有意识到错误,反而一条路走到黑走到了死胡同之后才醒过来,可那时候已经晚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早就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还哪有什么可以回头的机会呢。
傅沉渊久久不能接受这个无异于审判罪责的结果。
可他现在也是走到了无处可走的那一步,心中无限的撕扯让他难以决断。
一方面是他无法对姜燃星放手,说什么都想把她留在身边的执着,另一方面是温清让所说的,姜燃星的情况,如果她再出事,他还能原谅他自己吗?
做不出决定,往前走往后走都走不了的时候,人只能在原地打转,迷茫无助地嘶吼,也没有人能听到。
傅沉渊从未感觉到人生会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加难以承受和煎熬了。
夜色之中,幽暗的海水被浪花给卷来,渐渐的涨潮之际,已经淹过了他的膝盖,傅沉渊无助地躺倒在海水里,任由刺骨的冰凉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和内心。
他沉沉地把眼睛给闭上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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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申过来的时候,见到傅沉渊的样子难免心下一惊,傅沉渊在海边已经不知道躺了多久了,海水早已退潮,傅沉渊却还是一动不动,眼底没有一点有精神的样子。
直到谭申过去,才发现傅沉渊此刻已经是快要昏迷的状态了,他的额头热得滚烫,早就超出了正常的体温范围,谭申不敢耽误时间,迅速扶起他便赶往了医院。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各种降温和输液急救,傅沉渊的心率也逐渐恢复到了一个正常的水平。
医生还是上次那位,看到谭申后有些担忧地用外语说道:“他这样子肯定是不行的,再这样下去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要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我们还是建议去找心理医生诊治一下,他的身体现在真的很不好了。”
谭申自然也是无法说什么,便只好先应下来,就又回到了病房里去等着傅沉渊恢复起来。
由于傅沉渊和谭申消失得太久不见人,同时也在酒店的林雪纱已经焦急了,最后还是从谭申那里知道了傅沉渊的下落。
林雪纱便赶来了医院这里,看到傅沉渊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当时就急了,问道:“怎么回事!沉渊又为了那个姜燃星那个女人变成这样了?!”
谭申没法回答什么,只好默不作声。
当然也不用谭申说什么,林雪纱也能猜到是因为姜燃星,她立刻就火了,恨不得把姜燃星从傅沉渊的记忆力删除。
林雪纱问谭申:“他们两个现在什么情况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否则你自己想好了!”
谭申其实是不怕林雪纱的威胁的,但是的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两个人现在还处于一个尴尬的情况简单说给了林雪纱。
林雪纱一听便很是得意,既然姜燃星现在对傅沉渊这么抗拒,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复合的迹象,那她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总有一天,她还能把傅沉渊的心给拉到自己身边来,她只要一直都是他的救命恩人,这辈子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于是林雪纱便赶走了谭申,自己留在医院里。
等到傅沉渊终于转醒的时候,看到了林雪纱守在自己床边,说一点不动容也是假的,可心里的空洞更是真的。
林雪纱很是温柔体贴地照顾他,对他嘘寒问暖道:“怎么样了沉渊,身体有没有好一些,下一次可不能再这样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傅沉渊勉强嘴角挑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笑意。
傅沉渊说道:“你休息吧,雪纱,我没什么事。”
林雪纱感觉出来了他的抗拒,但也没表现出来,她现在倒不怎么在乎这些了。
“沉渊,我累点也没关系的,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开心了。”
林雪纱换上一贯的柔弱模样,说着就依偎在了傅沉渊的床边。
然而傅沉渊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再也生不出什么欢欣来,有的只是淡淡的伤感。
他让林雪纱坐起来,很正式地看着她说道:“雪纱,或许我们之间的事情,也是时候谈一谈了。”
林雪纱脸上的笑容凝固:“你想谈什么呢沉渊。”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
傅沉渊开口道:“我考虑过了,也许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被误解了,雪纱,你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但是,我们之间可能并不是爱情,也许我们都把这种感情误以为是爱情了。”
林雪纱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眼睛里先是闪过了狠厉,再可以变成了柔软的求饶。
“沉渊,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不是爱情呢,我爱你,你也爱着我啊,不然我们怎么会再次在一起呢对不对,你一定是还没休息好吧,要不然你再睡一会,我会陪着你的。”
林雪纱忍耐着说出了这些话,心里却在打怵,难道傅沉渊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吗?
这让林雪纱瞬间慌乱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情况就不如她一开始设想的那么简单了。
傅沉渊却并没有停下来,他这一次竟然是出奇的坚持着:“雪纱,我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了,我心里……原来一直都是燃星。”
傅沉渊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发现也实在是太晚了,所有的报应全都倾注在他身上了。
温清让的那些话最终是化成了一把无比锋利的箭矢,精准地刺到了他心上,而过往那些事情所带来的愧疚感更像是一双手,把这支利箭又在他心上不断地翻搅,直到心上再也没有一处完整才算罢休。
傅沉渊也真的是被伤到了,眼睛里的神色都已经快要黯淡无光。
林雪纱的出现,也不过是让他有机会可以和她好好谈谈他们之间的事情,那些早就应该说的话,早就应该告诉林雪纱的事情。
“雪纱,以后,我还是会照顾你,但是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爱情的成分了,我们可以做朋友。”
傅沉渊淡淡地说着,他以为林雪纱会闹起来,可林雪纱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
林雪纱只是笑了笑,说道:“沉渊,你不要这么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先不提也好,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等到你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你自然就清醒了,现在的你只是被某些想法给干扰了,我不会放在心上,我会一直等你好起来的。”
林雪纱说着站起身来:“我去给你买点粥回来,你一定饿了吧,等着我。”
说完林雪纱就迅速离开了病房,轻轻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林雪纱眼睛里露出来的全都是凶光。
她刚才确实看明白了,傅沉渊就是认真的,但是她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不能离开傅沉渊,也不能失去他,失去傅家这个靠山。
她一定要等到傅沉渊重新回到国内,重新回到那个众人仰望的位置上去,然后,她会是唯一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她不会允许有其他人来抢夺她的位置,尤其是姜燃星,绝对不可能!
林雪纱自知现在不能继续和傅沉渊聊下去了,如果再聊下去,也许真的就到了走到分手那一步,那绝对不行,她不能允许。
林雪纱愤恨地想着,踩着高跟鞋就走向了电梯。
等到林雪纱再回来的时候,又换上了依附温柔娇弱的样子,不断说着自己有多么的伤心和不舒服,在国内见不到傅沉渊的时候又多绝望,在这样的情况下,傅沉渊也没办法再咄咄逼人地说什么了,于是傅沉渊只好先作罢,也许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好的时机,等到合适的机会出现,他们再彻底地谈一谈比较好。
林雪纱一直装可怜看到傅沉渊不再执着了,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对于姜燃星的愤恨也就更多了。
她总要找到一个机会让姜燃星为此付出代价才行。
另一边,姜燃星和希尔薇已经正式入职了SR时尚,希尔薇担任的还是时尚设计部的经理,正巧原来那位资历平平,也就调任了公关运营部门去,希尔薇能力过强,不过是一直在詹铄手底下被打压了,现在换了一个公平公正的职场,自身的专业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而姜燃星则不同,姜燃星作为外签的设计师,并没有真的需要在公司里面一直坐班,她在家里就可以完成设计,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来公司走一趟,所以还算是比较自由的那种,又加上和希尔薇熟识起来,对接工作就很简单了。
于是姜燃星每天的工作压力自然也没有那么大,也算得上是清闲,周三的时候,希尔薇开设计师大会的时候,姜燃星也一起过来走了个过场,会后希尔薇就把她留了下来。
“Ember,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是设计上的事。”希尔薇坐到她对面说道。
姜燃星坐在那里:“什么?看你表情好像很重要。”
希尔薇的神色很是职业严肃。
希尔薇点点头:“嗯,说起来肯定算是重要的,是当地王室贵族的一位小姐,她要联姻大婚,现在正在挑选一位婚纱设计师,为了给她设计一套婚纱。”
“当然,设计婚纱自然是不难的,难的地方在于这位贵族小姐的背景问题,鉴于她特殊的背景,设计师的选择和设计的作品上肯定是要更加严谨和重要一些的。”
“我们也在受邀设计师名单上,我计划让三位签约设计师参加,我给你也报上去了,没问题吧?”
姜燃星点点头:“可以,我oK的。”
希尔薇知道她肯定会同意,也没感觉到意外。
“那我就联系那边了,你能接下来也挺好的,这次如果做好了的话,有贵族的支持,你会在这里更吃得开,也方便你以后在这里生活啊。”
希尔薇听到这个,姜燃星的脸色忽然就凝滞了片刻。
“怎么了?”希尔薇问道。
姜燃星摇摇头:“没什么,想到了国内那边,那边还有我的工作室和伙伴们。”
最近她和米亚联系得很频繁,米亚一直说想她,说要过来看看她,她自然也是想在国内的这些人的。
期间她也和领溯和季时珩联系过,季时珩语气特别焦急,给姜燃星都吓了一跳,她也只好尽力安抚,表示自己有为难的事情暂时回不去,工作不能继续也只能按照违约金赔付,但都被季时珩给拒绝了。
季时珩一句“不管你在哪,我这里永远给你留一个位置”给彻底拒绝了,姜燃星也只好就此作罢,留话说之后再联系。
姜燃星想到此,看来有时间真的要回国一趟,而且她总觉得国内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办一样。
这种直觉一直伴随着姜燃星,所以在希尔薇说要她留在国外这边彻底定居的时候,姜燃星也有所犹豫了,她还没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
希尔薇安慰她:“没关系,那你就不要有那么大压力了,就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好了。”
姜燃星笑了笑,便和希尔薇讨论起了这次有关婚纱设计的一些专业问题。
“对了,这次肯定还有其他的设计师一起,当然也包括我的老东家那边,你要不要避避嫌,或者我是这么想的,知道你身份的人还很少,不如就先不要对外声张,就先用你自己的名字吧,怎么样?”
姜燃星想了想:“也好,不过应该不能出什么事情吧。”
姜燃星根本没想那么多,便投入进了专业设计中。
另一边,傅氏旗下的时尚公司也收到了这次婚纱设计的邀请,新的设计部经理自然把这件大事理所当然地交托给了林雪纱。
“雪纱姐,这件事非您莫属了,还希望不要推辞啊。”设计部经理知道林雪纱和傅总的关系,自然是挑好听的说。
林雪纱对于被人捧着自然是受用的,便也答应下来了,她也想在公司里立足,既然傅沉渊要留在这里,她也不能落了下风去。
“这是我们从特殊渠道调查到的这次设计师的名单,雪纱姐可以看看。”
林雪纱没怎么在意,但扫了一眼却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她是……”
设计部经理忙应道:“啊,你说这个姜燃星?应该是SR那边的一个小设计师,他们还有Ember和另一个法国设计师,这个人应该就是给他们做配的吧。”
听到这个,林雪纱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精光,半晌她说道:“我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
林雪纱低声和设计部经理说道,对方听完点了点头走了。
林雪纱露出一个讥笑,心中都是对姜燃星的嫉妒和怀恨。
林雪纱得意的默默咬牙切齿着说:“姜燃星,这次你又要栽到我手上了,你自找的,可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