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病毒密钥与逆转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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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
悠长、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长音，如同丧钟的最后一声鸣响，在死寂的金属走廊里无情地扩散开来。声音的源头，是连接在贺兰敏身上的便携监测仪。屏幕上，那代表心跳的绿色波形，彻底拉成了一条笔直、绝望的直线。血压、血氧……所有代表生命的数字，在尖锐的警报声中，瞬间归零。
贺兰敏死了。
冰冷的金属地板上，他如同沉睡冰棺的王子，脸色灰败，嘴唇毫无血色，胸膛再无一丝起伏。那道为他母亲挡刀留下的、贯穿心脏区域的狰狞旧疤，在幽蓝的冷光下，仿佛也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成为一具残破躯壳上最触目惊心的注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田翠瘫坐在贺兰敏身旁，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刺耳的直线长音和“渡鸦”（林默）那句“失败的容器”在意识深处疯狂回响、碰撞。贺兰敏死了……因为她输入的“毒血”……因为她那该死的通感……因为她妄图撕开“渡鸦”的伪装而引发的灾难性共鸣……他死了……那养父……
巨大的恐惧和内疚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紧！窒息！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滚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贺兰敏毫无知觉的手背上。
走廊尽头，狂奔而来的“鼹鼠”猛地刹住脚步！他手中紧紧攥着那袋刚从冷藏血库取出的、暗红色的、标着“Ax亚型”的冰冻红细胞，袋子在警报闪烁的红光下，反射着妖异而绝望的寒光。他看着地上生命体征归零的贺兰敏，看着瘫坐失神的田翠，又看着靠墙而立、面罩已除、脸色苍白如鬼、眼神如同万年寒冰的林默（渡鸦），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从“鼹鼠”喉间迸出！他眼中爆发出狂怒的火焰，猛地将手中的血袋狠狠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啪！”血袋破裂，暗红的血液如同粘稠的眼泪，在幽蓝冷光的地面迅速洇开，刺目惊心！“晚了一步！全他妈完了！”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靠在墙上的林默！“林默！你他妈干了什么？！”
林默（渡鸦）缓缓抬起头。他太阳穴附近那道深色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陈旧疤痕，在警报红光下微微搏动，如同活物的烙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那双曾给田翠带来过短暂希望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翻涌着被强行拖回地狱的剧痛、被揭露秘密的暴怒，以及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和嘲讽。
“我干了什么？”林默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金属，带着一种空洞的、玉石俱焚的冰冷。“我只是……撕开了你想让她看到的、那层虚伪的‘渡鸦’外壳。”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刺目的、代表救命希望却已无用的鲜血，嘴角极其缓慢地、扭曲地向上勾起。“看到了吗？这就是‘钥匙’和‘容器’的宿命。毁灭，或者被毁灭。”
“你他妈放屁！”“鼹鼠”如同暴怒的狮子，猛地踏前一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林默撕碎！“夫人要的是活着的‘钥匙’！不是一具尸体！更不是失控的‘容器’！贺兰敏死了，田国富也活不了！我们的任务……”
“任务？”林默突然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即将断裂！“什么任务？！继续做贺兰容华那条老毒蛇的提线木偶？！继续用这副残次品的身体，去承载那个狗屁‘火种’，等着哪一天彻底畸变、爆掉？！还是像条狗一样，去替她打开那个连她自己都恐惧的‘方舟’？！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能把世界都拖进地狱的怪物？！”
他指着地上贺兰敏冰冷的尸体，又指向瘫软在地、如同失去灵魂的田翠，最后指向自己太阳穴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眼中是刻骨的疯狂和悲凉。
“看看！这就是‘普罗米修斯’！这就是我们这些‘容器’和‘钥匙’的下场！要么在实验台上被拆解！要么在利用完后像垃圾一样被销毁！要么……像现在这样，在互相猜忌和撕扯中，一起完蛋！”
“鼹鼠”被他眼中那毁灭一切的疯狂震得一时语塞，脸上肌肉剧烈抽搐，显然内心也在经历巨大的挣扎。贺兰容华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对峙中——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某种精密仪器启动的嗡鸣声，突兀地从田翠身上传来！
不是手机！声音的源头……似乎来自她的身体内部？！更准确地说……来自她后颈那道滚烫灼痛的旧疤痕深处！
这声音瞬间吸引了林默和“鼹鼠”的注意！
田翠也被这来自自己体内的异响惊动！她猛地捂住后颈！灼痛感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蔓延！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信息流”再次蛮横地涌入她的意识！这一次，不再是狂暴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一段极其清晰、冰冷、如同系统日志般的文字信息：
【检测到核心容器（贺兰敏）生命体征终止……】
【‘母体芯片’（植入点：心脏旧疤痕下）信号消失……】
【‘钥匙’（田翠）生物电波场异常波动……精神污染指数突破临界阈值……】
【‘普罗米修斯-γ’防火墙协议失效……】
【最高权限指令激活：‘方舟’终极防御协议——‘病毒密钥’启动……】
【‘病毒密钥’载体锁定：田翠（p-017衍生体）……】
【指令：抹除所有关联数据库，物理销毁‘巢穴’，湮灭‘普罗米修斯’存在痕迹……倒计时：05：00……04：59……】
冰冷的倒计时数字在田翠意识深处无声跳动！同时，一股强烈的、非人的指令感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灵魂深处！摧毁！抹除！湮灭！
“呃啊——！”田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从地上弹起！她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非人的数据流在疯狂闪烁！一股毁灭性的、不属于她意志的力量，正在强行接管她的身体和精神！她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指尖颤抖着，却带着一种精准而恐怖的机械感，猛地指向走廊深处——血库的方向！
“不……不是我……”田翠在意识深处绝望地嘶喊，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动作和声音！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混合着自己哭腔和冰冷电子音的、诡异扭曲的声调：
“目标：b区核心数据库……物理摧毁指令下达……路径锁定……”
“什么？！”“鼹鼠”骇然失色！他瞬间明白了！田翠被激活了！她不是单纯的“钥匙”！她是贺兰敏母亲留下的、隐藏在“钥匙”身份下的最后一道终极保险——一个活体“病毒密钥”！当作为核心“容器”的贺兰敏死亡，且“钥匙”本身受到巨大精神冲击濒临崩溃时，这个同归于尽的毁灭程序就会被激活！
“阻止她！”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眼中的疯狂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取代！他比“鼹鼠”更清楚“病毒密钥”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摧毁“巢穴”！田翠作为载体，在完成指令后，大脑会被彻底烧毁！这是真正的玉石俱焚！
林默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行为诡异的田翠！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田翠肩膀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从走廊深处、血库的方向传来！整个金属走廊剧烈地震动起来！天花板上的冷光灯管疯狂闪烁、爆裂！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浓烟和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病毒密钥”的指令……已经开始执行了！田翠指向血库的动作，如同一个无形的引爆开关！
“该死！”林默被剧烈的震动和爆炸冲击波震得一个踉跄！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色！不再犹豫，他不再试图控制田翠，而是猛地转向地上贺兰敏冰冷的尸体！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鼹鼠！强心针！最大剂量！肾上腺素！快！扎进他心脏旧疤的位置！”林默嘶吼着，动作快如闪电！他单膝跪倒在贺兰敏身边，双手交叠，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有节奏地按压贺兰敏的胸膛！位置，精准地压在那道狰狞的、贯穿心脏区域的旧疤痕上！
“你疯了？！他已经死了！”“鼹鼠”惊怒交加，但看着林默那不顾一切的疯狂眼神，以及走廊深处不断传来的爆炸闷响和开始蔓延的火光，他猛地一咬牙！从急救包里抽出最大剂量的强心针和肾上腺素，拔掉针帽，对着林默按压的位置——贺兰敏心脏旧疤痕的正中心，狠狠扎了下去！针头深深没入！
“不够！再来！”林默咆哮着，额角青筋暴起，按压的动作如同打桩机，每一次按压都带着要将贺兰敏胸膛按穿的狠厉！“母体芯片就在下面！用电流刺激它！用她的血！”他猛地指向旁边那滩从破裂血袋里流出的、属于田翠的、暗红色的Ab型Rh阴性血液！
“鼹鼠”瞬间明白了林默那近乎天方夜谭的意图——用强刺激强行唤醒可能残存生物活性的“母体芯片”，用田翠的血尝试共鸣！这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最后一搏！他不再迟疑，将第二支、第三支强效药物狠狠推入！同时，他抓起一把沾染了田翠鲜血的、冰冷的金属碎片（刚才摔碎血袋溅起的），用尽力气，狠狠刺向贺兰敏心脏旧疤痕的位置！试图用物理刺激和血液接触，强行制造“共鸣”！
“呃啊——！”被“病毒密钥”控制的田翠，在走廊深处爆炸的火光和震动中，发出更加凄厉、非人的尖啸！她指向血库方向的手剧烈颤抖，指尖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跳跃！第二声更近的爆炸轰鸣响起！通道开始塌陷！
“贺兰敏！醒来！！”林默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他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按压的双掌上！汗水混合着灰尘从他苍白的脸上滚落！太阳穴上的疤痕搏动得如同要炸开！他死死盯着贺兰敏灰败的脸！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感，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猛地从林默按压的位置荡开！不是通过田翠，而是通过林默自己！他太阳穴上的实验疤痕如同过电般传来一阵尖锐刺痛！他与田翠之间那诡异的、灾难性的精神连接，在这一刻，在田翠被“病毒密钥”控制、精神场狂暴到极致的瞬间，在林默不顾一切的按压刺激下，竟形成了一条极其不稳定、却真实存在的“桥梁”！将林默的意志、田翠狂暴的“病毒密钥”指令场、以及贺兰敏胸膛下那沉寂的“母体芯片”残骸……强行连接在了一起！
“醒来！！”林默在精神层面发出无声的、凝聚了所有意志的咆哮！通过这条狂暴的“桥梁”，狠狠冲击向贺兰敏体内那沉寂的核心！
“摧毁！！！”田翠意识深处冰冷的“病毒密钥”指令，也如同失控的洪流，顺着这条桥梁，疯狂涌向贺兰敏！
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狂暴到极致的力量，在贺兰敏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深处，在那片埋藏着“母体芯片”残骸的旧疤痕下，轰然对撞！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中清晰无比的、如同塞子被拔开的声音，从贺兰敏的喉咙里传出！
紧接着——
“嘀！嘀！嘀！嘀！嘀！”
那台早已拉成直线的便携监测仪，屏幕上的绿色波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拽起，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即，开始疯狂地、杂乱无章地、却无比真实地上下剧烈波动起来！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变成了急促而高亢的蜂鸣！
血压、血氧的数字如同诈尸般猛地跳起，虽然数值极低且极不稳定，但……不再是零！
贺兰敏那灰败如纸的脸上，眼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他胸膛上，林默按压的位置下方，那道狰狞的旧疤痕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生物电光，一闪而逝！
“活了？！他妈的……活了？！”“鼹鼠”瞪大眼睛，如同见了鬼！
林默按在贺兰敏胸膛上的双手，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传来一下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搏动！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监测仪上那疯狂跳动、代表心脏重新搏动的波形！又猛地看向依旧被“病毒密钥”控制、但尖啸声似乎出现了一丝凝滞的田翠！
成功了？！这疯狂的、赌上一切的、利用“病毒密钥”狂暴指令场和失败“容器”精神链接的逆向刺激……竟然真的……让贺兰敏那颗停止的心脏……重新……跳动了？！
然而，没等林默和“鼹鼠”从这死而复生的震撼中回过神——
“轰隆——！！！”
第三声、也是迄今为止最猛烈、最接近的爆炸，在距离他们不足二十米的走廊拐角处猛地炸开！炽热的火焰和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怒龙般咆哮着席卷而来！破碎的金属碎片如同子弹般四处飞溅！整个通道发出濒临解体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浓烟和烈火瞬间吞噬了视野！
“通道要塌了！走！”“鼹鼠”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一把抓起地上刚刚出现生命迹象的贺兰敏，扛在肩上！
林默眼中厉色一闪！他不再犹豫，猛地扑向被爆炸冲击波震得摇摇欲坠、尖啸声中断的田翠！在她身体软倒之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入手冰冷而僵硬，仿佛抱着一个人形的、正在过载的精密仪器！
“这边！”林默抱着田翠，朝着与爆炸相反的方向——走廊深处一处不起眼的、标着“冷却水应急出口”的厚重铁门狂奔！“鼹鼠”扛着贺兰敏紧随其后！
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烈焰和崩塌的通道！
前方，是未知的黑暗和……被强行逆转、却随时可能再次停止的心跳！
而田翠的意识深处，那冰冷的倒计时，在贺兰敏心跳恢复的瞬间，诡异地……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