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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曹洪的玄铁重甲已裹上一层薄露。

他立在中军帐前,望着远处上党城雉堞在雾中若隐若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虎首佩刀。

\"将军!\"毛玠的青衫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攥着一卷军报大步跨出帐门,\"昨夜细作回报,上党城新添二十具床弩,投石车射程比三日前远了三十步——此时强攻,前锋至少要折损三成!\"

曹洪转身时,甲叶相撞发出清响。

他望着毛玠泛白的鬓角,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洛阳,这书生替他算准雨季,让三万大军避开了山洪。

可今日...他抬手指向东方——那里已泛起鱼肚白,\"明公在许都等捷报,袁本初的使者昨日刚过黄河。

上党若再拖十日,怕是要成第二个徐州。\"

毛玠的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曹洪急什么——曹操新收青州兵,急需一场胜仗立威;更知道这位将军骨子里的骄傲,容不得自己在兄弟曹仁、夏侯渊面前落了下风。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校场,看见那些扛着云梯的士兵肩上勒出的血痕,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擂鼓。\"曹洪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

第一声战鼓撕裂晨雾时,苏由正咬着布带替伤兵扎紧腿上的箭伤。

血渗进粗布,在他青灰色的战袍上洇出朵暗红花。

城头传来的鼓声震得他耳膜发疼,他猛地扯下布带,染血的指尖重重拍在女墙砖上。

\"张二牛!\"他吼向左边的投石车组,\"把火球往第二排云梯堆里砸!

李狗子,床弩别省箭——射人!

射马!\"

回应他的是一阵闷响。

第一枚火球划着弧线砸进曹军前锋,油浸的棉絮腾起烈焰,三个举着盾牌的士兵瞬间成了火人。

他们在地上打滚,惨叫声混着焦糊味冲上城楼。

苏由眯起眼,看见曹军阵列微微一滞,可片刻后,更多云梯便如林桩般竖起。

\"将军!\"亲兵小伍的声音带着哭腔,\"投石车只剩七具了!

刚才那轮箭雨,弩手折了一半!\"

苏由没回头。

他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甲胄,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新野,刘备拍着他肩膀说\"上党交给你,我放心\"。

那时主公的手很暖,现在他摸着女墙上的砖,冷得像冰。

\"把护城河里的柴草全搬上来。\"他扯下腰间的令旗,\"泼油,等他们爬上来一半...烧!\"

中军帐前,毛玠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前方腾起的黑烟,耳中是己方士兵的惨嚎,忽然想起前日在沙盘上推演的战局——那时他算到上党守军最多撑五日,可现在不过半日,投石车便折了八成,弓箭手连城墙都够不着。

\"这不对。\"他喃喃自语,\"苏由从前在公孙瓒帐下不过是个百夫长,何时学会了用床弩压阵?\"

\"军师!\"传令兵跌跌撞撞跑来,\"前军都尉说,城上泼的不是水——是油!

第三队云梯刚搭到一半就着了,二十多个兄弟被烧得...\"

毛玠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猛地转身看向曹洪,却见那员猛将正扶着腰刀大笑,玄铁盔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慌什么?\"曹洪的声音盖过喊杀声,\"就算他烧了云梯,我十万大军轮着上,上党城墙再厚,也得被踩塌!\"

毛玠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兵法有云'攻城为下'\"。

他望着曹洪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夜巡营时,听见几个老兵在嚼舌根——说曹洪将军最近总做噩梦,梦见当年在汴水被徐荣追杀,掉进冰窟窿里的滋味。

此刻,三百里外的太行道上,张辽的玄驹正喷着白气狂奔。

他的战靴踢得马腹生疼,身后三千轻骑带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将军!\"粮草官的声音从后面追来,\"探马说上党还有两日路程,可军粮...只剩三日了!\"

张辽猛地勒住缰绳。

玄驹人立而起,前蹄在地上刨出两道深沟。

他转头时,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颤,\"前日不是说江夏的粮车已经启程?\"

\"说是被山匪劫了!\"粮草官抹了把脸上的尘沙,\"现在连运粮兵都折了两个队!\"

张辽的手指深深抠进马鞍。

他想起昨日接到的急报——\"曹洪十万攻上党,苏由一万死守\",想起苏由走前塞给他的那坛汾酒,说等打完这仗要同醉。

可现在...他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突然挥起马鞭抽在树干上,震得枝头残叶簌簌落下。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像淬了冰,\"所有战马每日减半料,骑兵分三队轮班赶路。

谁要是敢说一句苦——\"他扫过众人,\"提头来见!\"

上党城头的浓烟升起来时,苏由正往最后一具投石车里填火药。

火星溅在他手背,疼得他倒抽冷气,可他望着那缕黑烟直冲云霄,眼里突然有了光。

\"援军...该到了。\"他低喃着,扶着女墙站起身。

城下曹军的喊杀声更近了,他甚至能看清前排士兵脸上的血污。

有个持戟的小兵离城墙只剩五步,刀尖几乎要够着他的靴底。

苏由摸出怀里的虎符——那是刘备亲赐的\"破虏\",此刻被他攥得发烫。

他望着浓烟消散在天际,突然扯开嗓子吼道:\"儿郎们!

今日不是死战,是...是替陛下守江山!\"

城楼下,曹洪眯眼望着那缕黑烟。

毛玠凑过来时,他正用刀尖挑着块烧黑的布片——像是某种信号旗。

\"将军,这烟...\"毛玠欲言又止。

\"不过是困兽犹斗。\"曹洪将布片甩进火盆,看着它在火焰中蜷成灰。

他按剑转向战场,目光扫过正在攀爬的士兵,\"传我将令:破城后,杀男丁,抢粮草——上党,得给明公当粮仓!\"

话音未落,探马的马蹄声如雷般炸响。

\"报——!\"浑身是土的骑手滚下马来,\"东南方发现骑兵!

约...约三千!\"

曹洪的眉峰跳了跳。他望着远处腾起的尘烟,突然笑出了声。

\"三千?\"他抽出佩刀指向东方,\"李丰!

带五千骑去会会这援军火速!\"

毛玠望着那道刀光,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密信——信上盖着\"陈\"字火漆,只写了八个字:\"上党之局,慎勿轻动\"。

此刻晨雾已散,他望着曹洪跃马冲向前方的背影,忽然觉得那玄铁盔甲下,裹着的不是猛将的胆,而是...

\"军师!\"传令兵的呼喊将他拽回现实,\"将军让您去前军监战!\"

毛玠摸了摸怀里的算筹,最后看了眼上党城——那里的浓烟已经散了,只余下几缕焦黑,像极了他此刻沉到谷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