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压低声音,“成婚前,秦氏曾在庄子上住了一年,秦家对外宣称,二姑娘身体有恙须得静养,没过多久吴氏便有了身孕,八个月后她早产诞下一个男婴,正是如今的秦二爷秦开霁。”
秦氏在家中排行二,二姑娘说的便是她。
吴氏则是她的嫂嫂。
谢临说着一顿,“还有,秦氏被送到庄子上的前一天晚上,秦家叫人杖毙了一个侍卫,说是那个侍卫监守自盗。”
这才是重中之重。
谢长宁眸光一凝,“你可查清楚那个侍卫的身份?还有当年陪秦氏在庄子上养病的人,如今她们又身在何处?”
“那个侍卫已死,实在无从查证,至于庄子上那些人,秦氏离开当晚便出了意外,那些人连带着整个庄子,全都付之一炬!时间过去太久,就连秦家当时那些下人,也都无从查起。”有些事就是这样,不是你想查就能查清楚的,时间会慢慢抹去一切痕迹。
可这已经足够了!
什么秦二爷?
秦开霁分明是,秦氏与那个侍卫私通生下来的孩子。
好一招偷梁换柱!
谢长宁眸色渐深,让她想不通的是,即便秦氏当时已经珠胎暗结,也不是非留下这个孩子不可,直接打掉岂不是更省事?
她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这么做。
比起养在庄子上,偷摸生下这个孩子,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她眼波流转,只有一种可能,除非……秦氏子嗣艰难,打掉这个孩子后,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孩子。
如此只能铤而走险。
可这也说不通,即便秦开霁是秦氏的孩子,沈文远也是秦氏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秦氏为何处心积虑叫人换掉她的孩子?
莫非……沈文远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谢长宁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沈文远当真不是秦氏的儿子,秦氏便有了这么做的动机,秦家什么门第?如何能与侯府相提并论?
秦开霁比沈文远大三岁,想不动声色调换他们绝无可能。
可若是调换他们的孩子呢?
只要谋划得当,可就容易多了。
身为一个母亲,无一例外,都想把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自己的孩子面前。
加上秦开霁从小便没有养在秦氏跟前,秦氏对他必然有多诸多愧疚。
秦氏能给秦开霁,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呢?
无疑是,侯府的爵位!
给不了他,那就给了他的儿子,也是一样的……
那她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呢?
这些孩子全都与她不亲,自不必说没有一个是她的孩子!
谢长宁用力攥着手指,窒息般痛在她心口泛滥开来,然后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几乎夺去她的性命。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究竟是被秦氏随意处置了?
还是被她养在别处?
与秦氏做了这么多年婆媳,她太了解秦氏了。
秦氏只会叫人,杀了她的孩子……
谢长宁伏在桌子上,她弓着身子,双手用力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眼泪一行一行落下。
为何她从没有怀疑过呢?
那是因为五个孩子,长得跟沈文远很像。
而沈文远的容貌很像秦氏。
平白无故的,谁又会起疑呢?
可见这绝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哈哈哈……”突然谢长宁放声大笑起来,她脸上挂着泪,声音凄厉犹如索命的厉鬼。
她要杀了秦氏。
不。
是千刀万剐。
她还要杀了那几个孽种,将他们统统挫骨扬灰。
自然还有秦开霁与吴氏。
他们,全都该死!
这笔账,她要慢慢的跟他们算,一笔一笔算个清楚。
“谢临,你再去替我办件事。”谢长宁眼眸猩红,她嘴角勾着一抹嗜血的笑,衬得她苍白面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万一……她的孩子还活着呢!
纵然她也知道,这个希望渺茫,可哪有母亲不盼着孩子好呢?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绝不会放弃。
所以现在绝不能打草惊蛇。
秦氏一贯掐尖要强的很,就这么瘫在榻上,对她而言比死还要难受百倍。
沈知砚他们还在秦氏榻前守着,秦氏老泪纵横,看着他们呜咽个不停,谁也劝不住,无奈黄妈妈只能让他们先离开。
“老奴知道,老夫人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想死的心都有,可你想想兰月小姐,再想想二爷,等过了明日二爷就回来了,难道你不想见二爷吗?等二爷回来,二爷定会替老夫人,还有几个孩子做主的,这不都是盼头吗?老夫人你可千万要挺住呀!”
黄妈妈提起秦开霁的时候,老夫人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浑浊的眸子褪去茫然,变得异常坚毅。
对,她还有霁儿!
等霁儿回来后,谢长宁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她要让谢长宁死……
兰月的事都隐瞒了这么多年,且她与戚正业早就没有什么来往,为何会突然暴露?
这其中难保没有谢长宁的手笔。
她都敢那样对知砚,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那边,沈知序已经醒来,他第一时间写了一封信,叫人立刻送到侯府,亲手交到秦氏手里,他还不知道秦氏已经瘫痪在床的事。
更不知道,他那封信根本到不了秦氏手里。
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母亲绝不能再留了,他也是骤然惊觉,母亲好像察觉到什么了……
信是交到赵管家手里的。
赵管家将这件事办的妥妥贴贴。
谢长宁刚睁开眼,这封信便出现在她面前,洗漱妥当后,她才慢条斯理拆开这封信。
里头,是一张空白的纸。
上头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道折痕。
谢长宁瞧着,突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