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曾料到,姜兰竟是真心不愿成为冷向笛的皇后。
这个事实既令她意外,又在她心中掀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这意味着,姜兰将来并不会是她的敌人。
然而此刻的姜兰已命悬一线,奄奄一息,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每当想起她们还待字闺中时那段天真烂漫的岁月,那些一同赏花、作画、说心事的点滴时光,祝以寒的心便像被什么紧紧攥住似的,一阵阵抽痛。
那时的她们,还未被这深宫重重困住,尚未被命运推上明争暗斗的位置。
如今想来,那竟是一生中最轻快、最无挂碍的时光了。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姜兰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几经犹豫与挣扎,祝以寒最终还是吩咐宫女准备了一些滋补品——上好的血燕、千年人参、灵芝等等,皆是她宫中珍藏。
她打算亲自前往明珠殿,哪怕只是默默望姜兰一眼,哪怕只是将这些或许能续命的补品送去,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安抚自己这颗愈发不安的心。
可当她真的抵达明珠殿,才发现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要严峻。
整座宫殿被围得水泄不通,禁军侍卫层层把守,目光如炬,紧盯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别说一个大活人,就连一只小小的飞蛾,恐怕也难以悄无声息地潜入。
殿外的宫女太监个个面色凝重,见她前来也只是恭敬却坚决地行礼,低声表示:“娘娘请回吧,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祝以寒试图解释,说她只是来送些补品,盼能对姜兰的身体有所帮助。
可守门的宫女依然摇头,眼神中甚至带了一丝怜悯,轻声道:“娘娘的心意我们明白,可陛下旨意坚决,奴婢们实在不敢违抗……”
她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说,“殿下如今将姜兰姑娘的命看作比自己的还重要,生怕出一点差池。”
祝以寒闻言,心头一涩,却也不再强求。
她明白,冷向笛是怕了。
怕稍有疏忽,就会彻底失去姜兰。
毕竟据太医所说,姜兰如今的情形,最多也只能再撑两三日。
她站在殿外,远远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既然见不到姜兰,那么唯一能做的,便是直接去见冷向笛。
也许只有得到他的允许,她才能踏进明珠殿半步。
然而这一时的冷向笛,又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新帝登基在即,朝政繁忙,百事待举。
再加上不久前,吐谷浑的小公主一事尚未完全平息,对方使者正快马加鞭赶来京城,意图讨个说法。
这些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而更让他心力交瘁的,是姜兰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每当想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微弱如丝的呼吸,冷向笛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悔恨。
他曾无数次回想昨日的场景。
如果他不是那样强硬,如果他肯放下身段好好与她商量,是不是就不会把她逼到这一步?
是不是此时她还会好好站在他面前,哪怕仍然不愿接受后位,却至少是健康、鲜活的?
可如今再多的后悔,也换不回时光倒流。他甚至在前一天夜里独自去了佛堂,跪在佛像前一遍遍祈求:只要姜兰能醒过来,他愿意放她自由,再也不强迫她做任何事。
就在他心烦意乱、坐立难安之时,太监却前来通报,说祝以寒正在外求见。
冷向笛连眼皮都未抬,只摆了摆手,语气疲惫地说道:“不见。”
他现在没有心思应付任何人,更何况在他眼中,祝以寒的到来多半又是为了一些后宫琐事或是为自己求些什么。
他很快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继续埋首于成堆的奏折和紧急公文之中。
直到几个时辰后,当他终于走出大殿,想透一口气时,却意外地发现祝以寒仍等候在门外。
一见他出来,她立即迎上前来,眼中带着急切与期盼。
“殿下。”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冷向笛不由得厌烦地皱起眉头,语气冷硬:“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祝以寒被他这句话刺得心中一痛,却仍坚持说道:“殿下,我此次并非为私事而来,是为了姜兰。”
一听到“姜兰”两个字,冷向笛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些许,虽然眉头依旧紧锁,但眼神已不再那么冰冷:“怎么了?”
“臣妾准备了一些上好的补品,想送给姜兰妹妹补补身子。或许……或许能帮她快些好起来。”
冷向笛却只是嗤笑一声,笑容嘲讽:“你的那些补品有什么用?除非你能找到保命丸!”
保命丸,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天下只有三颗。
祝以寒闻言一怔,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她喃喃道:“那东西天下只有三颗,这般珍贵……臣妾去哪儿找啊……”
“既然找不到,”冷向笛打断她,语气重新变得冷硬,“就不要在这里白费口舌,也不要再来烦我。”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我……”祝以寒顿时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一片好心却被如此对待。
她只是想要帮忙,只是不忍见曾经的好友就这样香消玉殒。
难道这也有错吗?眼眶不由得发热,她强忍着泪水,看着冷向笛决绝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